張家莊藏在山坳裡,百十戶人家依山傍水,本該是世外桃源,卻因太過閉塞,成了個法理難及的角落。村裡大多姓張,沾親帶故,一家的事就是全村的事,一個人的秘密也是全村的秘密。
張若昀就生在這裡,卻與這裡格格不入。
六歲那年,他隨母親去鎮上趕集,賣竹編的攤主多給了兩塊糖,盯著他母親直說:“這娃兒長得太俊,不像山裡人。”
十歲入學,鄰村孩子繞著他轉圈,喊他“張家莊的小仙女”,男孩子們既想親近他又羞於表達,最終化作推搡和搶奪他的作業本。
十四歲,他開始閉門不出。因為村裡那些半大少年會翻過他家的土牆,隻為了“看看若昀的臉”。父親早逝,家中隻有多病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幫不了什麼忙,隻能聽著那些半大孩子在門外哄笑,然後默默插上門閂。
如今他十六歲,越發水靈。皮膚不像村裡其他人那樣粗糙黝黑,反倒細膩白皙;一雙眼清亮得像山澗最深處的潭水,唇不點而朱。村裡人私下都說,張家祖墳冒了青煙,才生出這麼個美人胚子,隻可惜是個男娃。
“男娃長成這樣,是禍不是福。”村裡老人搖頭歎息。
這天傍晚,若昀背著柴火從後山下來,汗水浸濕了粗布衫,勾勒出纖細而有力的腰線。幾個在田裡乾活的壯漢停下手中的活計,目光黏在他身上,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
“真他娘的帶勁,比城裡女人還勾人。”
“可惜是個男的...”
“男的怎麼了?燈一黑不都一樣?”
汙言穢語隨風飄進若昀耳中,他加快腳步,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回到家,破舊的土房前站著兩個人。若昀心裡一沉,是村支書張建國和他的小兒子張強。
“若昀回來啦?”張建國眯著眼笑,目光在他身上打轉,“這麼瘦的孩子還上山砍柴,真是辛苦。”
若昀母親從屋裡蹣跚走出,麵色蒼白:“支書,您剛才說的事...”
“是這樣,我家強子看上若昀了,想討他做媳婦。”張建國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在談論一樁普通的買賣。
若昀渾身一顫,柴火從背上滑落,散了一地。
“我們都是男人...”他聲音微弱。
張強上前一步,二十出頭的青年壯得像頭牛,一把抓住若昀的手腕:“男人怎麼了?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們家這情況,跟了我還能吃虧不成?”
若昀掙脫不開,求助地看向母親。母親咳嗽著,眼裡滿是淚水:“支書,這...這不合適啊...”
張建國冷笑一聲:“有什麼不合適?村裡我說了算。三天後是個好日子,準備準備,強子來接人。”
他們走後,若昀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母親抱著他痛哭:“都怪媽沒用,護不住你...”
若昀閉上眼,淚水終於滑落。在這個封閉的山村,規則由強者製定,而美貌成了他的原罪。
接下來的三天,若昀想過逃跑。但病弱的母親和才十歲的弟弟需要他,這窮鄉僻壤,又能逃到哪裡去?
第四天清晨,張強帶著幾個兄弟闖進門,二話不說就拉若昀。母親撲上來阻攔,被一把推倒在地,弟弟哭喊著,被一腳踢開。
若昀不再掙紮。
婚禮很簡單,就在張強家擺了幾桌。村裡人都來了,目光各異,有同情,有嫉妒,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冷漠。若昀穿著不合身的紅衣裳,像個提線木偶,完成了所有儀式。
當晚,張強喝得爛醉,闖進新房。若昀縮在床角,像隻受驚的鹿。
“老子的媳婦,終於到手了...”張強撲上來,若昀閉上眼,任由那雙粗糙的手撕開他的衣服,任由疼痛和屈辱將他淹沒。
婚後的日子沒有好轉。張強性情暴躁,稍不順心就對若昀拳打腳踢。村裡人表麵不說,背地裡都議論這樁荒唐婚事。
“好好的男娃,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