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貓走的時候那個眼神絕了,像兩把冰刀狠狠紮在葉偉背上,涼颼颼的觸感半天都消不掉。
他整個人癱成爛泥似的坐在地上,脖子上被掐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喉嚨裡還泛著鐵鏽味的血腥氣。
但這些都比不上心裡那種被逼到絕路的窒息感,就像被人按著頭往懸崖底下看。
走廊安靜得能聽見自己跟破風箱似的喘氣聲,汗珠子順著太陽穴往下淌,辣得眼睛直冒酸水。
他隨手用袖子抹了把臉,好家夥,汗臭混著灰塵那味兒,差點沒把自己熏吐。
外頭天還沒亮透,窗戶漏進來的光把影子扯得老長,張牙舞爪的賊嚇人。
空氣裡飄著股怪味,像是生鏽的鐵棍插在腐爛的玫瑰花裡,越害怕聞得越清楚,一個勁兒往鼻子裡鑽。
他的手鬼使神差地伸向清潔車那個秘密夾層,指尖突然碰到一個癟掉的乒乓球,上麵全是深深的指甲印。
冰涼的塑料球卻像燒紅的炭,燙得他猛地縮手。
這曾經是某個孩子的小玩具吧?大概和自家樂樂差不多大。
那孩子在極度恐懼中,把這個小球當成了發泄對象,生生掐成了這樣。
現在那孩子在哪?還活著嗎?會不會正在哪個黑漆漆的角落受苦?
想到樂樂,葉偉的心突然像被冰手死死掐住。
他的寶貝兒子現在正孤零零待在發黴的雜物間裡。
要是...要是他這次搞不定,要是他和那個不知名的孩子一樣...樂樂會遭遇什麼?他不敢往下想。
恐懼和父愛像兩股洪流在胸口對撞,逼得他必須支棱起來乾票大的!
門口那個新來的家夥絕對有問題!必須搞清楚他是誰!
葉偉咬著牙爬起來,心臟還在砰砰狂跳,但眼神已經重新聚焦。
正麵硬剛太冒險,得找個既能盯梢又不暴露的絕佳位置。
他推著清潔車假裝乾活,腳下卻像踩了風火輪似的,嗖的一下溜到一樓大廳旁的員工通道拐角。
這裡藏著一個早就報廢的送餐電梯井,鏽跡斑斑的鐵門縫隙和臟兮兮的觀察窗,剛好能偷瞄到大門口的一丟丟動靜。
他大氣都不敢出,把眼睛貼在那條窄得跟頭發絲似的縫上。
大廳的燈光比走廊亮堂點兒,但還是昏昏暗暗的。
隻見山貓帶著倆保安堵在門口,正跟外頭幾個人較勁呢。
可惜角度太刁鑽,隻能瞅見幾雙鞋——有擦得能照鏡子的黑皮鞋,還有看著像運動鞋、休閒鞋的。
正看得起勁呢,一直揪著他褲腿、跟他一塊兒偷看的樂樂突然聳著小鼻子猛吸兩下,然後跟發現新大陸似的,用氣音悄悄說:
粑粑...外頭...香香的...跟芳奶奶給咱們抹臉的雪花膏一個味兒!
芳奶奶?那可是老小區裡出了名的暖心老太太!
獨居的退休老教師,總愛抹那個經典款的雪花膏。
那味道絕了——又溫暖又懷舊,還帶著一股子乾淨的肥皂香,跟這烏煙瘴氣的ktv簡直不是一個畫風!
葉偉心頭一顫!等等...雪花膏味兒?在這種地方?來談判的人裡居然有人帶著這麼樸實溫馨的氣息?
這畫風跟阿強那群社會人完全不搭啊!
該不會...真是趙律師派來的臥底?為了不露餡專門找了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阿姨?
這個發現就像黑夜裡突然擦亮的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