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像小火爐一樣在葉偉腰傷處慢悠悠地烘著,舒服是舒服了點,但骨頭裡那股子酸脹和隱隱作痛還是賴著不走。
他像個摔壞的陶瓷娃娃,隻能僵在臟兮兮的床墊上,連喘氣都得悠著點兒,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徹底散架。
身子不能動,感覺反而更敏銳了,心裡那團火也燒得更旺了。
這間叫b17的鴿子籠還不到四平米,現在活像個豪華版牢房。
外頭走廊一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葉偉和周小小立馬繃成兩根弦,心都提到嗓子眼,直到腳步聲走遠才敢偷偷換口氣。
窗戶外頭但凡有點風吹草動——急刹車、陌生人喊叫,連鄰居摔門都比平時響——
都像往他們心湖裡扔石子,撲通撲通濺起一圈圈害怕的波紋。
周小小摟著樂樂坐在床邊,眼神發直。
她一會兒瞅瞅葉偉慘白冒汗的臉,一會兒瞄瞄那扇薄得跟紙片似的門,手指頭把衣角擰成了麻花。
樂樂也蔫兒了吧唧的,不像平時那樣上躥下跳,就安安靜靜窩在媽媽懷裡。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轉,偶爾扭兩下,小聲哼哼。
空氣像凝固了一樣,每一秒都被拉得老長老長。
葉偉腦子裡不斷閃回河對岸那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還有楊建新那條藏著掖著的短信。
隊友的支援就像黑夜裡劃了根火柴,剛看清眼前的路,轉頭就可能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咱...咱還要在這兒死磕嗎?
周小小帶著哭腔的聲音突然炸開,打破了快要讓人窒息的沉默。
走?葉偉傷還沒好利索,兜比臉還乾淨,能往哪兒躥?
留?這地兒現在跟坐在火山口上似的,保不齊啥時候就炸了。
葉偉閉著眼沒吱聲。他比周小小還懵圈。
不管選哪條路,前麵等著他們的好像都是死胡同。
繼續貓著等彆人來抄家?再聯係老楊可能會把他一起拖下水?拿u盤搞事情?
就他現在這狀態,簡直是螞蟻想絆倒大象。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像毒蛇一樣纏上心頭,越纏越緊。
他手裡握著能掀桌子的證據,卻連自己和家人都保不住。這種認知帶來的挫敗感,快把他整個人都吞了。
就在氣氛緊張到快要凝固的瞬間,傍晚突然響起一陣超暴躁的敲門聲,哐哐哐震得門框都在抖!
開門!快給老子開門!
這吊兒郎當的公鴨嗓,不就是昨天被樂樂當場扒光黑曆史的網吧小哥嘛!
不對,現在該叫他彪哥的馬仔——狗子!聽這語氣,明顯是來找茬報仇的。
完蛋!他們還是殺上門了!
是因為橋洞的監控暴露了行蹤?還是單純來收保護費的?
管他呢,反正危險已經懟到臉上了!
周小小嚇得一激靈,趕緊捂住自己的嘴,臉唰地變得比a4紙還白。
樂樂直接被嚇哭,像隻樹袋熊一樣死死掛在媽媽身上。
葉偉心跳直接飆到180,後背冷汗嘩嘩直流。
他忍著老腰的劇痛,硬是用手肘把自己撐起來,眼睛像雷達一樣掃視著這個無處可逃的房間。
正麵剛?根本打不過。
跪地求饒?隻會讓對方更囂張。
靠!耳朵是擺設嗎?再不給老子開門,信不信直接把這破門給卸了!
狗子的吼叫聲越來越狂,還夾雜著踢門的動靜,那扇搖搖欲墜的門板被踹得直哆嗦,感覺下一秒就要散架。
葉偉整個人都僵住了,冷汗唰地一下浸透後背。
完蛋,這下可咋整?
就在這命懸一線的節骨眼上,一直被媽媽死死摟在懷裡、哭得直抽抽的樂樂突然掙紮著抬起頭。
小家夥臉蛋上全是淚痕,鼻頭紅紅的,但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卻像被施了魔法似的,直愣愣盯著大門方向,仿佛能透過門板看到外麵的情形。
他的哭聲漸漸小了,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奇怪的專注狀態。
小耳朵還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努力分辨門外的動靜——除了那些罵娘和踹門聲,還有什麼彆的聲音。
就在葉偉和周小小緊張到大腦當機的瞬間,帶著哭腔卻格外清晰的童聲突然響起:
門外的叔叔...你...你口袋裡...有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