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哢噠”一聲合攏，像墓穴封土，把最後那點微光和希望徹底關在了門外。
純粹又厚重的黑暗，墨汁一樣濃稠，瞬間就把葉偉一家三口吞了進去。
這黑暗不光偷走了眼睛，連聲音似乎都被它吃掉了，隻剩下三人粗重、驚惶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在狹窄又濕漉漉的地下空間裡空洞地撞來撞去，死寂得嚇人。
一股濃重的黴味、鐵鏽味，再加點說不清的腐敗味兒，冰冷地直往鼻子裡鑽，嗆得人喉嚨發緊。
周小小趕緊捂住口鼻，可那陰冷濕氣像長了腳，嗖嗖地透過薄衣服，死命啃咬著他們身上那點可憐的熱氣。
腳底下，水泥地滑溜溜的，布滿了苔蘚和不明粘液，每挪一步都讓人心提到嗓子眼。
“爸……爸爸……”
樂樂帶著哭腔的細小聲音在黑暗中抖得不成樣子，小手死死攥著葉偉的衣角，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彆怕，樂樂，爸爸在呢。”
葉偉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他強忍著腰上那股要命的疼——那是劇烈運動和緊張一起引爆的，像有根燒紅的鐵釺子在骨頭裡反複鑽鑿。
他咬著牙想挺直腰杆，給妻兒當個依靠。
可光是站著，眼前就一陣陣發黑，冷汗小溪似的從額角、脊背往下淌，浸濕了傷口邊的布料，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他感覺自己像一具快散架的老木偶，全靠幾根快繃斷的線勉強撐著。
“山鷹……山鷹先生他……”
周小小的聲音抖得厲害，帶著哭音，她緊緊摟著樂樂，身子因為怕和冷，篩糠似的抖。
頭頂廠房裡那嗡嗡嗡的怪響，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像一大群毒蜂在飛。
雖然被厚實的暗門擋了大半，可剩下那點若有若無的動靜，還是像冰冷的針尖，一下下紮著他們緊繃的神經。
“他……會有辦法的。”
葉偉隻能這樣安慰，可心裡頭跟明鏡似的，“山鷹”一個人對上那些鬼知道是什麼的“偵察單元”，怕是凶多吉少。
他們徹底被逼進了死胡同，連最強的保護傘也沒了。
現在，他們能靠的，隻有自己了。
葉偉摸索著冰冷的牆壁，想辨清方向。
這通道好像不是直的，有點彎彎繞繞。
他牙關緊咬，幾乎是拖著那條發麻的腿，靠著“山鷹”最後那句“往前直走”的命令，攙著周小小，一步一挪地往前探。
每走一步，骨頭都澀澀地響，肌肉像被撕開，他甚至能感覺到腰上縫合的傷口，在一次次拉扯下，可能正一點點往外滲血。
黑暗像個放大器，把感官和恐懼都放大了無數倍。
前頭黑漆漆的路，指不定藏著什麼陷阱，後頭可能隨時追來的敵人……隨便想想都能把人逼瘋。
周小小的呼吸越來越急，樂樂把小臉死死埋在媽媽懷裡，再不敢看那無邊無際的墨黑。
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許就幾分鐘，卻漫長得像過了幾個世紀。
通道好像永遠沒個儘頭，隻有永恒的黑暗和絕望陪著。
葉偉的力氣飛快地溜走，傷口的劇痛快把他最後那點意識都淹沒了。
他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身子直打晃。
“阿偉！”
周小小察覺到不對，驚叫一聲，趕緊用肩膀死死頂住他往下滑的身體。
沒……沒事……
葉偉大口喘著氣，背脊緊貼著冰冷的牆壁，短暫喘息。
絕望像洶湧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不僅護不住妻兒，自己竟還成了累贅！
這種無力感和自我厭惡，比傷口的劇痛更錐心刺骨。
就在葉偉的意識在痛苦和絕望邊緣搖搖欲墜時，一直蜷在周小小懷裡的樂樂，猛地再次抬頭！
小家夥臉上再不是單純的害怕，而是燒著極度的焦灼和警醒！
爸爸！媽媽！後麵！後麵有東西追來了！樂樂的聲音尖利得撕破寂靜的通道.
好多……好多哢嚓哢嚓的聲音！比上麵的還多！跑得飛快！還有……還有紅點點兒！一閃一閃的！
嗡——
葉偉和周小小的血，瞬間像被凍住了！
後麵？！追兵這麼快就摸進地下通道了？還更多？！
那些紅點點是什麼？瞄準鏡？還是彆的探測玩意？
來不及細想！恐懼化作求生的急流，強行壓倒了劇痛和疲憊！
葉偉喉嚨裡滾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不知從哪炸出一股蠻力，一把攥住周小小的胳膊，幾乎是半拖半抱著她，跌跌撞撞往前衝！
可他們的速度太慢了！葉偉的重傷死死拖住了步子！
身後那瘮人的哢嚓哢嚓聲，活像死神催命的鼓點，以驚人的速度由遠及近！
密集得讓人頭皮炸開，仿佛有千萬金屬節肢在水泥地上瘋狂敲打！
其間還攪和著低沉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轟鳴，越來越響！
甚至已經能隱約瞥見，身後通道的拐角，開始映出一些急速竄動的、微弱的紅點，如同惡魔的眼睛，在濃墨般的黑暗裡瘋狂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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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阿偉……我們跑不掉了……
周小小回頭瞥見那急速逼近的紅潮，聽著那恐怖的聲浪，絕望地哭喊出來，腿一軟，幾乎癱倒。
懷裡的樂樂嚇得小臉慘白，連哭都忘了。
眼看那片猩紅的光點洪流就要衝破拐角，將他們徹底吞沒！
生死一瞬！
葉偉的目光猛地釘死在通道側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