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瀚海心鏡
一踏入水幕光罩，林楓便覺周身一輕，仿佛剝離了原有的空間。眼前不再是水晶宮殿前的白玉廣場，而是化作一片浩瀚無垠的蔚藍大海。
天高海闊，風雲變色。腳下並非實體，隻有一葉隨波逐流的簡陋扁舟。狂風卷起千層浪，漆黑如墨的雲層中電蛇亂舞，數十丈高的巨浪如同山巒般層層壓來，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鹹澀冰冷的海水拍打在臉上，帶來真實的刺痛感，扁舟在怒濤中劇烈顛簸，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幻境……卻真實得可怕。”林楓立於舟頭，身形隨著小舟起伏，卻穩如磐石。他能感覺到，這幻境並非純粹的精神攻擊，更融合了實質的水元法則與空間擠壓之力，一旦心神失守或力量不濟，便真的會被這幻境中的驚濤駭浪撕碎。
他閉上雙眼，混沌道基緩緩運轉，心神沉靜如古井無波。任他外界狂風暴雨，我自巋然不動。強大的神識如同無形的觸手，細細感知著這片幻境的核心。
“考驗心性？考驗修為？還是考驗對水之法則的領悟？”林楓心念電轉。若是考驗心性，這風暴怒濤意在引發恐懼與無助；若是考驗修為，則需以力破法，硬抗天地之威；若是考驗法則領悟，則需尋其規律，融入其中，方得自在。
他嘗試運轉靈力，發現周身靈力雖在，卻與這片幻境的海水有種格格不入的滯澀感，若強行對抗，消耗極大，事倍功半。
“看來，硬闖非上策。”林楓放棄以力破法的念頭，轉而將心神完全沉浸在對周圍水之波動的感知中。混沌之氣包容萬物，對天地法則的感應遠超同階。他不再抗拒海浪的推力，反而放鬆身體，神識如絲，纏繞上每一道湧來的浪濤，感受其中蘊含的力量流轉、法則軌跡。
起初，扁舟被巨浪拋飛，險象環生。但隨著林楓的感悟加深，他的身形開始變得飄忽，仿佛化作了海浪的一部分。巨浪拍來，他不再硬抗，而是順著浪勢輕輕一滑，如同遊魚，借力卸力，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的衝擊。他的動作越來越流暢，越來越自然，到最後，竟仿佛在隨著海浪起舞，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不知過了多久，當林楓再次睜開眼時，周遭的狂風暴雨依舊，但他的心境卻已截然不同。在他眼中，那毀天滅地的巨浪不再可怕，反而呈現出一種磅礴壯闊的韻律之美。他甚至能隱約“聽”到這片瀚海的心跳，感受到那隱藏在狂暴表象下的、屬於水之法則的寧靜本源。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林楓福至心靈，想起古老道經中的語句。他不再試圖去“對抗”或“掌控”這片海，而是嘗試去“理解”和“融入”。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混沌之氣溢出，並非攻擊，而是輕柔地觸碰著湧來的浪花。混沌之氣模擬著水之柔韌、滲透、變化的特性，與海浪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嗡——！
一聲輕微的震鳴自虛空響起。眼前的景象如同水麵倒影般蕩漾起來，狂暴的風暴、滔天的巨浪開始迅速淡化、消散。那葉扁舟也化作點點藍光消失。
林楓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平靜如鏡的海麵上。天空蔚藍，萬裡無雲，海麵光滑如鏡，倒映著天光，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海，天地一片澄澈空明。
而在他的正前方，平靜的海麵上，懸浮著一麵古樸的圓形水鏡。鏡框由不知名的藍色晶石雕琢而成，鏡麵卻並非實體，而是不斷蕩漾的清澈水流，水中倒映出的，不是林楓的外貌，而是他道基深處那縷混沌初開、演化萬物的意蘊，甚至隱約映照出他識海中那頁神秘金紙的淡淡虛影！
林楓心中一震，這“瀚海心鏡”竟能照見修行者最根本的道基與隱秘！
水鏡波紋蕩漾，鏡中的“林楓”仿佛活了過來，對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蘊含著對大道至理的深刻理解，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睿智與平和。隨即，鏡麵泛起漣漪，景象變化，顯現出幾條模糊的道路虛影，有的通往雲霧繚繞的仙山，有的指向幽深莫測的星海，還有一條，最為黯淡曲折，卻隱隱通向一片混亂與秩序的邊界——那似乎是暗淵的方向？
這心鏡，不僅在映照本心，似乎還在預示未來的某種可能性？
片刻後，水鏡中的異象消散，恢複成平靜的水麵。然後，鏡麵中心凝聚出一滴晶瑩剔透、蘊含著精純水元法則本源的水珠，緩緩飛向林楓。
林楓伸手接住水珠，水珠觸手溫涼，瞬間融入他的掌心。一股清涼浩瀚的感悟流遍全身，他對水之法則的領悟瞬間提升了一個層次，尤其是對“柔”、“變”、“容”的意境理解更深。同時，他感覺自身與這片幻波海的親和度也增加了不少。
“通過考驗的饋贈麼……”林楓明了。這滴水珠的價值，不亞於一件重寶。
隨著水珠融入，周圍的平靜海麵也開始虛化。光芒一閃，林楓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那座藍色水晶宮殿前的白玉廣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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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是最後一個進入光罩的，但出來的速度，卻似乎並不慢。
目光掃過，隻見沙通天臉色有些蒼白，呼吸急促，顯然在幻境中消耗不小，他身旁的一名元嬰長老更是衣袍破損，受了些輕傷。那模糊虛影氣息波動劇烈，周身的隱匿效果都減弱了幾分，露出一個籠罩在黑袍下的乾瘦輪廓，眼神陰鷙。
唯有那青衫文士，依舊氣定神閒，仿佛隻是散了個步回來，他看向林楓的目光中，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明顯的訝異，似乎沒想到林楓能如此快且從容地通過考驗。
而此時，那懸浮在宮殿大門上的水府令符，散發出的光芒更加柔和，與通過考驗的四人隱隱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聯係。
緊閉的宮殿大門，此刻緩緩打開了一道縫隙，門後是一片朦朧的藍光，看不清具體景象。
青衫文士微微一笑，率先開口：“恭喜諸位通過‘瀚海心鏡’的考驗。看來，這最終的機緣，就在殿內了。”
沙通天冷哼一聲，迫不及待地就要衝向大門。
“沙幫主且慢。”青衫文士卻伸手虛攔了一下，“殿內情況未明，或許還有禁製。我等既然都已到此，不如一同進入，也好有個照應。”他話說得客氣，眼神卻意味深長。
沙通天腳步一頓，看了看林楓和那黑袍人，又看了看深不可測的青衫文士，壓下急躁，點了點頭。
黑袍人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林楓自然沒有意見。
四人各懷心思，並排走向那開啟了一道縫隙的宮殿大門。真正的爭奪，即將在這水府核心之地展開。
第一百九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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