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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起身招呼孫祺一起過去。
作為京城電影學院導演係的主任,他有一間專門的拉片室,就在辦公室旁邊。
一老一少走進拉片室,開始觀看影片。
電影剪輯通常分為粗剪、精剪和終剪幾個階段。
粗剪主要是將拍攝的所有鏡頭按劇本順序或拍攝時間初步拚接,不涉及複雜剪輯,主要用於評估節奏和演員表現,判斷是否需要補拍或調整,有時也用於試映或市場調研。
孫祺的粗剪完全按照人物順序來剪,尚未展開多線敘事,總時長超過三個小時。
對普通觀眾來說,三小時的電影可能有些漫長,但對專業導演而言,連續看三小時,不過是家常便飯。
時間過得很快。
看完後,田壯揉了揉略顯乾澀的眼睛,感慨道:
“真是老了,以前我在剪輯室一坐就是一天,現在三小時就腰酸背痛。”
“您這是哪兒的話,您現在精神還挺好的。”
“我自己知道,老了就是老了。”
孫祺笑了笑,沒有繼續回應。
田壯扶著腰,做出要起身的樣子,孫祺立刻上前攙扶。
“走,陪我這個老頭子下樓走走吧。”
“好。”
教學樓後麵有個小花園,正值四月,滿園綠意盎然,充滿生機。
一老一少在樹蔭下慢慢走著,氣氛格外輕鬆。
“按照你之前的劇本,這部電影應該是多線敘事吧?接下來你怎麼剪?”
這顯然是在考校他。
“田老師,我的想法是把故事集中在一天內展開,整部電影圍繞‘那把丟失的槍’這條線索推進。
我想以時間順序為主線,通過一步步揭示尋槍的過程,把不同人物的故事串起來。”
“嗯,不錯,你對多線敘事已經掌握得挺好了,這方麵我不用再多說什麼了。”
田壯稍作停頓,伸出一根手指,繼續說道:
“不過有一點要注意,我看你粗剪裡特寫用得多,廣角鏡頭比較少。
建議你在切換不同敘事線的時候,多用廣角鏡頭過渡,知道為什麼嗎?”
孫祺低頭沉思。
特寫鏡頭能夠營造出沉浸感,讓觀眾仿佛置身其中,成為故事的一部分;而廣角鏡頭則能拉遠觀眾與故事的距離,讓他們從參與者變為旁觀者,形成一種“上帝視角”。
他恍然大悟。
“田老師,廣角鏡頭可以幫助觀眾轉換敘事視角,在情感上自然地過渡到下一個場景,不會顯得突兀。”
“嗯,說得對。”
田狀露出滿意的神情,越看孫祺越覺得順眼。
“其他方麵沒什麼問題。
說實話,小夥子,你讓我很意外。
這部電影完成度很高,各方麵都很成熟,完全不像新人拍出來的。”
孫祺謙虛地笑了笑:
“田老師,之前在《那些年》當副導演時,您教了我很多,我總得有點進步才行。”
田狀擺擺手,語氣誠懇:
“不一樣。
導演這行,光靠彆人教沒用,更多靠的是悟性。
拍攝技巧再熟練,如果缺乏靈性,終究顯得匠氣,難登大雅之堂。”
孫祺心裡其實並不認同,但他沒有反駁。
在他看來,一個注重技術的導演,隻要選對題材、穩紮穩打,一樣可以拍出好商業片。
老一輩第五代導演更重視電影的藝術性,他能理解田狀對電影藝術的堅持。
他們那一代人所受的教育、引以為傲的經曆和獲得的榮譽,都源於對藝術的執著。
因此,他們堅信藝術電影才是正道。
但時代在變,未來的龍啯電影市場,勢必由商業片主導。
就像遊戲版本更新一樣,順應潮流才能脫穎而出,逆勢而為往往難以成功。
田狀放慢腳步,用餘光看了孫祺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你小子八成覺得我是個老古董吧,還死守著文藝片不放。”
孫祺低頭輕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文藝片也好,商業片也罷,都是電影。
我覺得它們之間沒有絕對界限——誰說商業片就不能有深度、不能有藝術感?根本沒這個道理。
關鍵還是看導演怎麼把握。”
孫祺驚訝地睜大眼睛。
他沒想到田狀老師會有這樣的看法,不是那種頑固守舊的人。
見孫祺一臉意外,田狀自嘲地搖頭笑道:
“就像我之前跟你說的,我們這代人已經老了,改不動了。
龍啯電影的未來,在你們年輕人手裡。
我希望你們——尤其是你——不要走極端,不要非黑即白,也不要硬把電影分成商業和文藝的。
隻要是觀眾喜歡,看完覺得‘挺好’,能感受到片中的喜怒哀樂,那就是好電影。”
“這才是我們做導演該承擔的責任。”
聽到這裡,孫祺才真正明白田狀老師話裡的意思。
他希望未來不要被“商業”或“文藝”的標簽束縛,始終記住:觀眾才是核心。
孫祺認真地點了點頭,真誠地喊道:“老師,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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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部片子讓你的導演風格已經基本成型了。
以後能走多遠,就看你自己了。”
兩人沒有再多說什麼,繼續在小花園裡散步。
田狀走在斑駁的樹影中,而孫祺則站在熾熱的陽光下。
一老一少,一個在陰涼處,一個在烈日下,像是兩個時代的無聲傳遞。
走完一圈後,孫祺送田老師回辦公室。
“對了,下個月你有空的話,得騰出半個月,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孫祺好奇地問。
“國外。”
出國?
孫祺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什麼,試探著問:“田老師,您是說……”
田壯“嗯”了一聲,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
孫祺趕緊接過來看,愣住了。
全是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