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呼吸很慢。身體像是被壓過一遍,每塊骨頭都沉著。水晶碑就在麵前,上麵刻著那句話,字跡清晰。風停了,紙燈落在地上,火已經滅了。幼苗還在原地,葉片微微發亮。
我動了動手臂,精神力隻剩下一小部分。零域還能感知,但調用困難。按理說我不該回來。通道關閉後,執行者會被留在非實相空間。可我現在站在這裡,心跳正常,體溫也有。
世界樹把我拉回來了。
我抬頭看幼苗。第一片葉子正泛起綠光,葉脈像血管一樣跳動。突然,一道光投射出來,在空中形成一幅完整的地球生態模型。山川、河流、氣候帶、植被分布,全都清晰可見。這不是簡單的投影,是動態運行的係統模擬。
它在展示星球的生命結構。
小雨站在三米外,盯著葉子。她是個孩子,平時不太說話,總在庇護所邊緣走動。現在她的目光沒法移開。綠色光束從葉脈射出,纏住她的身體。她沒掙紮,也沒喊叫。
光滲進皮膚。
幾秒後,她手臂下浮現出藤蔓狀紋路,掌心裂開,兩根翠綠的藤蔓伸出來,輕輕擺動。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表情平靜。
蘇晴衝過去,拿出檢測儀。她掃描小雨的身體,屏幕數據快速滾動。她的眉頭越皺越緊,反複確認讀數。然後她抬頭,聲音有點抖:“基因序列和零域能量波頻一致。”
我問:“什麼意思?”
她說:“不是改造。是喚醒。她的細胞裡本來就有這種能量痕跡,隻是之前沒激活。”
我看著小雨的藤蔓。它們不是死物,會呼吸,會感應空氣流動。這不再是外部能力的應用,而是生命體內部開始產生同類能量。世界樹沒有複製我的能力,它在創造新的載體。
老周從外圍跑回來,臉色不對。他站到我旁邊,壓低聲音:“北側斷牆有腳印,戰術靴留下的。還有電磁乾擾器碎片,是守夜人的裝備。”
我沒立刻回應。幼苗還在運轉,全息圖穩定懸浮。小雨的能力已經成型,藤蔓收攏,垂在身側。她抬頭看我,眼神裡多了點東西,像是能聽懂某種信號。
蘇晴把檢測儀收好,對我說:“這不隻是變異。她的神經係統正在和葉脈同步。剛才那道光,是世界樹主動選擇的結果。”
我走近幼苗。葉片上的光暗了一下,隨即恢複。我能感覺到微弱的能量波動,和以前不同。過去是我主導零域,現在更像是它在引導我。我的設計圖不再是唯一輸入源。
“它不需要我畫圖了。”我說。
蘇晴點頭:“它學會了直接作用於生命體。”
老周插話:“但現在有人想打斷這個過程。守夜人不會放任這種變化。他們剛來過,下次可能就是大規模行動。”
我回頭看了一眼晶體紀念碑。那句話還在:此處長眠著用整個宇宙換取我們存續的傻瓜。
我不是死了嗎?
可我現在站在這裡。
也許我沒有真正消失,而是被記住了。世界樹保留了我的存在模式,把我作為節點重新接入係統。它不再依賴我的每一次操作,但它記得我的邏輯,我的結構,我的選擇。
小雨輕聲說:“我能聽見它。”
我們都轉頭看她。
她說:“不是聲音。是感覺。就像……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
蘇晴問:“你能控製藤蔓嗎?”
小雨抬起手,藤蔓緩緩抬起,前端彎曲,像手指一樣點了點地麵。動作精準,沒有顫抖。
“可以。”她說。
我蹲下來,平視她的眼睛:“你還感覺到了什麼?”
她眨了眨眼:“它在等更多人醒來。像我這樣的。”
空氣安靜了幾秒。
老周打破沉默:“我們必須設防。守夜人既然來了,就不會隻派一隊人。核心區不能出事。”
我對蘇晴說:“你帶小雨去臨時觀測點,做一次全麵生理記錄。我要確認這種覺醒能不能複製。”
蘇晴猶豫:“你呢?”
我站起來,看向幼苗頂端那朵花。花心的影像還在,還是那個姿勢,雙手插兜,嘴角有一點笑意。那是我最後的樣子。
“我得試試連接。”我說,“如果它能喚醒彆人,我也應該能感知到路徑。”
我伸手觸碰葉片。
能量立刻反衝上來,順著手指蔓延。腦袋一沉,眼前閃過錯亂的畫麵:地下根係網絡延伸至地殼深處,連接十二個大陸節點;城市建築自動重組為生態單元;人群站在新土地上,腳下泥土翻湧,植物破土而出。
這不是幻覺。
是實時數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