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控製室角落那台仍在運行的終端,屏幕上的紅字還在跳動。能量注入進度停在百分之十二,目標錨點依舊顯示未知。空氣裡的臭氧味更濃了,像是雷雨前的悶壓感貼著皮膚爬行。
陳鋒站在操作台前,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沒有打字,也沒有回頭。他知道我在等一個說法。
“你說你能阻止這場輻射。”我開口,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冷,“現在呢?它已經在路上了。”
他轉過身,眼鏡片反射著屏幕的光,遮住了眼神。“係統重啟需要時間。我現在能做的,隻有估算擴散路徑和影響範圍。”
“這不是回答。”
“那就聽清楚。”他走到我麵前,“要中斷能量注入,必須進入主控層,切斷三級耦合線路。但那裡的門禁已經激活,沒有權限卡或者生物認證,進不去。”
“你不是項目主管?”
“我是被留下來善後的,不是被信任的。”他說,“我的權限隻到地下三層。再往下,每一步都需要雙重驗證。”
我看向老周。他已經靠在牆邊,手沒離開短棍,眉頭皺得很緊。
“那你想要什麼?”我問陳鋒。
“資源。”他說得直接,“三個月的能源模塊,加上全套醫療物資。至少要能維持實驗室基本運轉。否則我連數據模型都跑不起來。”
我心裡算了一下。這些資源調出去,庇護所的供暖會停,淨水係統隻能半負荷運行,夜間照明全部關閉。傷員用藥也會斷檔。
“不可能。”我說,“我能給的,隻有最低限度的電力支持和基礎藥品,用來重啟你的分析程序。其他的,等你拿出可行方案再說。”
他搖頭。“不夠。設備啟動一次耗能巨大,中途斷電會導致數據丟失,甚至損壞存儲核心。”
“那是你的風險。”我說,“我的人如果因為缺電凍死,喝不到乾淨水病死,誰來負責?”
他盯著我,幾秒後移開視線。“你不明白。這不隻是研究,是止損。如果不儘快找到抑製方法,不隻是你們的庇護所,整個西北區都會變成高危帶。”
“所以你要我先賭上所有人的命?”
我們都沒再說話。空氣僵住,像凝固的水泥。
通訊器震動了一下。我低頭看屏幕,是蘇晴發來的第二條消息:
【首批種子接觸者出現神經震顫,體溫波動劇烈。症狀與水源流向高度吻合,初步懷疑汙染源來自地下供水管路。】
我把信息遞給陳鋒看。
他看完,臉色變了。“他們已經開始受影響了?”
“就在幾個小時前。”我說,“你口中的‘安全激活路徑’還沒開始,副作用已經出現了。你現在告訴我,你的研究有價值?”
他把數據板遞回來,轉身走回操作台,調出一份加密文件夾。標題是“神經穩定抑製協議”。
“這是我最後一個月做的實驗記錄。”他說,“原本計劃用活體測試,但項目叫停了。數據不完整,但我可以在四十八小時內完成推演。”
“憑什麼相信你?”
“你可以檢查原始日誌。”他打開文件,“每一次模擬都有參數記錄,誤差率、反饋曲線、生理指標預測模型都在裡麵。如果你懂這些,就知道我沒必要造假。”
我接過數據板,快速翻閱。波形圖、算法結構、變量關係鏈——這些都是真實的科研痕跡,不是臨時拚湊的東西。
“我可以預支一部分資源。”我說,“夠你重啟服務器和主分析模塊。但剩下的,必須等模型驗證通過後再決定。”
他猶豫了幾秒。“可以。但我需要人協助。係統太老,手動操作容易出錯。”
“我會讓蘇晴遠程配合你做醫學參數校準。”我說,“但她不會提供任何額外物資清單以外的東西。”
他點頭。“成交。”
我又補充一句:“如果你試圖用這些資源做彆的事,比如聯係外部勢力,或者私自開啟深層係統,我會立刻切斷供應,並炸毀這條通道。”
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灰點不會接受失敗的研究員回去。我留下來,是因為我沒有地方可去。”
門外傳來輕微震動,像是遠處有機械重新啟動。老周站直身體,握緊短棍。
“不是巡視組。”陳鋒說,“是備用冷卻係統自動啟用了。溫度上升觸發了保護機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