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配體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圈,監控屏幕上的腦波曲線隨即跳動了一下。我盯著那條線,手指從重力場封鎖按鈕移開,轉而調出終端主界麵。係統運行正常,阻尼層響應及時,濕地供電穩定。危機暫時被壓住,但我知道,靠能力壓製不是長久辦法。
不能總等著問題出現再去堵。昨晚的事讓我明白,單靠我和零域撐不住整個社區的運轉。一旦我倒下,或者像適配體這樣內部失控,所有防線都會崩塌。必須把規則立起來,讓製度代替個人意誌去維持秩序。
我起身離開指揮中心,穿過走廊走向會議廳。腳步有點沉,精神還沒完全恢複,但不能再拖了。憲法修訂的事早該啟動,現在正是時候。
會議廳裡已經坐了不少人。耕作區、教育組、安全部門的代表都在。他們低聲交談,看到我進來,聲音慢慢停了下來。
我走到主講台前,打開投影設備,調出文件。“今天召集大家,是為了討論社區憲法的修訂。”我說,“現行框架是應急時期建立的,現在情況變了,我們必須跟上。”
有人點頭,也有人皺眉。
“先說目的。”我繼續說,“這次修訂不是為了重新分權,也不是要推翻過去。而是要把這些年運行中暴露出的問題補上,讓決策更透明,資源分配更合理,責任更明確。”
台下安靜了幾秒。
一個穿舊工裝的男人舉手。他是耕作區的負責人之一。“你說合理分配,那新稅製怎麼算?我們種地的人,每天在濕土裡乾活,要是再加負擔,很多人撐不住。”
“稅製不在本次調整範圍內。”我回答,“但我們會在資源調配機製上做優化。生態循環係統的收益,今後三成自動劃入農業補貼,由輪值委員會審核發放。數據公開,可查。”
他沒說話,但眉頭鬆了一些。
教育組的女代表開口:“我們要求設立獨立教育基金。孩子是未來,但現在課程更新慢,教材短缺,連基礎實驗器材都湊不齊。”
“同意。”我說,“從下季度起,生態收益的一成五固定投入教育,優先用於師資培訓和教學設備采購。這部分資金不得挪用,審計每季度公示一次。”
她低頭記了點什麼,沒再追問。
安全部門的代表站了起來。“戰時狀態還沒解除,守夜人隨時可能行動。如果選舉後指揮權移交,突發情況下誰負責決策?”
“臨時擴權機製保留。”我說,“但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觸發三級警報以上級彆事件;二是事後四十八小時內向管理委員會提交行動報告。如果沒有合理解釋,權限自動終止。”
他看了我一眼,緩緩坐下。
接下來是討論細節。有人提出監督流程不夠細,有人擔心輪值委員會效率低。我一條條回應,修改條款,現場敲定內容。過程中沒人離席,也沒人打斷規則之外的話題。大家都在認真聽,也在爭取自己群體的利益。
三輪質詢結束後,我把最終版本傳到所有人終端。
“現在表決。”我說,“同意的,請在屏幕上確認簽名。”
幾分鐘後,係統提示:全體通過。
我輸入電子密鑰,按下確認鍵。屏幕上跳出“憲法修訂案已生效”的提示。
台下響起一陣輕微的掌聲。有人站起來伸展身體,有人低頭整理記錄。氣氛變了,之前的緊張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踏實的平靜。
我沒有立刻宣布散會。
“接下來是管理委員會的選舉。”我說,“規程草案已經準備好,將在十分鐘後發布。選舉依據本版憲法執行,全程公開計票。”
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後放在桌麵上。這是選舉流程圖,標著時間節點和職責劃分。我把它夾進文件夾,放在手邊。
台下的代表們開始移動位置,準備進入下一環節。有人交頭接耳,有人核對名單。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提出異議。
我坐在前排,看著他們調整座位。燈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清晰可見他們的表情——有期待,有謹慎,也有釋然。
製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它能讓每個人知道自己的位置和權利。比起靠一個人撐著,這更穩,也更久。
我伸手摸了摸終端邊緣。外殼有些發燙,剛才連續調用係統讓它負荷不小。但我沒關機,也沒讓它休息。
外麵的生活區傳來孩子的笑聲,還有水車轉動的聲音。淨水係統在運行,電力調度正常,巡邏隊按時交接。一切都在按節奏走。
我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夾。選舉規程第一頁寫著第一條規則:候選人需具備連續六個月以上公共服務記錄,且無重大紀律處分。
這句話下麵畫了一道鉛筆線,是我剛才劃的。
有人走到我旁邊,低聲問:“林川,候選人名單什麼時候公布?”
我抬頭看他,正要開口——
他的袖口露出一截線頭,灰色的,像是從內襯裡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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