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點的車隊在廢墟中停下,炮管上的紅光越來越亮。我站在指揮平台上,手指還懸在終端上方。戰車陣列已經就位,空中那座虛幻的城市沒有消失,它靜靜地浮在那裡,像一張鋪開的設計圖。
我沒有時間等他們先動手。
左眼的晶體已經開始發燙,我把意識沉進去,找到零域的核心。三年前畫過的城市藍圖還在裡麵,懸浮建築、垂直綠化帶、光軌線路。這些數據現在成了唯一的武器。我把它推入戰車係統,十輛車同時震動,裝甲表麵泛起藍紋。
“領域共振,啟動。”
能量從每輛戰車底部擴散,地麵開始變化。斷裂的高架橋自動折疊,鋼筋扭轉向下插入地層,形成導軌。廢棄商場的外牆翻轉,露出內嵌的炮台基座。整片戰場像是被重新規劃了一樣,所有結構都在響應指令。
主防護罩的能量條跳到6。
監測顯示支撐塔三號出現裂痕,四號節點電壓不穩。如果再撐十分鐘,整個防線會從內部瓦解。
但我已經顧不上了。
張虎從最後一輛裝甲車上走下來。他胸口有個黑色裝置,像是某種接口。他抬起手,按在自己心口位置,用力一撕。金屬外殼裂開,一道裂縫從他背後向上延伸,直貫天空。
空氣扭曲了。
那道裂縫裡傳出脈衝波,和我的零域能量頻率完全一致。我能感覺到體內的結構在共振,脖頸處的晶體迅速蔓延,穿過鎖骨,往胸口推進。
痛感很清晰,但我不敢分神。
我把神經信號切斷一部分,隻保留對零域的控製通道。意識沉到底層,重新校準頻率。這就像在電路板上手動改線,每一根都必須精準對接。我調出生態圈實驗殘留的數據包,在領域邊緣構建臨時穩定帶。
藍光在戰場外圍亮起一圈,短暫隔斷了裂縫的影響。
老周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響起:“我們能衝了?”
“可以。”我說,“窗口隻有三分鐘。”
“明白。”他掛斷通訊。
我看到“破曉一號”的殘骸被拖了出來,裝甲換了新的動力組,車頭焊上了撞角。老周爬上駕駛艙,沒關艙門,回頭看了眼平台方向。
蘇晴在這個時候接入了基地主控。
她沒有說話,直接啟動了協議。地下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一塊合金板從平台邊緣升起,露出一個透明艙體。機械臂緩緩展開,對準我的背部接口。
我知道這是琥珀協議。
一旦啟動,就意味著我不能再動。
晶花已經到了肋骨位置,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困難。心跳聲在耳膜裡放大,像是敲鼓。我還有最後幾秒清醒。
我把三道指令壓進係統:領域維持、戰車自主作戰、所有數據備份到蘇晴終端。
然後我對著通訊鍵說:“執行封存。”
蘇晴按下確認。
機械臂接上接口的瞬間,我感覺到身體被抽離。透明艙蓋合攏,液體從底部注入,帶著低溫流遍全身。進化進程慢了下來,但沒有停止。
我在裡麵睜著眼。
外麵的情況還能看到。戰車陣列仍在運行,城市幻象漂浮在空中。老周的突擊車已經發動,其他還能動的車輛陸續跟上。他們沒有編隊,也沒有掩護,就這麼直接衝向裂縫方向。
蘇晴站在控製台前,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她在調整能量分配,把剩餘電力集中到前線三個節點。她的動作很穩,臉上沒有表情。
老周的車隊隨即衝進煙塵,雖遭敵方炮火反擊,損失幾輛戰車,但剩餘車輛無人減速,繼續衝鋒。
張虎站在原地,裂縫還在擴大。
他的身體也開始變化,皮膚下浮現出類似晶體的紋理,但顏色偏暗,像是被汙染過的礦石。他抬起手,指向空中那座虛幻城市。
一道黑光射出,擊穿了投影的一角。
可那城市晃了晃,又重新凝聚。
這不是簡單的投影。它是零域的一部分,是無數設計圖疊加後形成的實體化場域。隻要我還連著係統,它就不會徹底消失。
老周的突擊車距離裂縫隻剩八百米。
他打開了全頻廣播:“所有人,聽得到嗎?目標不是他們,是那道縫!打不掉就撞進去!”
回應他的是一串槍聲。南側埋伏的火力點同時開火,壓製住敵方側翼。那是趙明組織的小隊,雖然沒出現在畫麵裡,但他們確實還在戰鬥。
六百米。
五百米。
一輛戰車被震蕩彈正麵擊中,車體翻滾著撞向路邊的塔吊。塔吊倒塌,砸下一堆鋼筋,正好擋住後續炮口。
四百米。
老周突然轉向,避開正麵火力網,從一條地下通道入口衝了進去。那是我早年標注過的排水隧道,原本廢棄,但現在被零域臨時重構,內部牆麵加裝了導能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