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瘴氣也太厚了,濃稠得跟墨綠色的鼻涕膠似的。
裡頭那一道道紫紅色的毒紋,扭來扭去,
活像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瞅著就瘮人。
林夜後背弓得死緊,像一張拉滿的鐵弓,每一步都輕飄飄的,
腳尖沾地跟踩在薄冰上一樣,生怕動靜大點,腳底下那層吃人的腐土就塌了,
露出裡頭不知道啥玩意兒在等著的血盆大口。
手裡那根自個兒做的【腐肉探路杖】,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前頭裹著驅蟲的枯草,每往前戳一下爛泥,
都像是跟閻王爺掰腕子,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噗嗤。”
杖子尖兒陷進去半尺,那感覺又黏又澀——這地方他“熟”,爛泥坑子。
林夜憋住氣,周圍死寂死寂的,靜得嚇人,就剩下他自己壓得死死的喘氣聲,
還有心口那“咚咚咚”撞得耳膜疼的心跳。
這死一樣的安靜,比鬼哭狼嚎還讓人頭皮發麻。
剛想鬆半口氣,腳下突然就空了!
一股子空蕩蕩、要命的失重感,順著小腿骨“噌”地就竄到天靈蓋!
“退!”
刀頭舔血的日子熬出來的本能,根本不用腦子想,身體先動了!
林夜頭皮“嗡”地一麻,整個人跟斷弦的箭似的往後猛躥!
“轟——隆——!”
前腳剛離地,那片看著還挺結實的爛泥地,轟隆一聲就塌了!
泥漿子、爛骨頭、碎石頭劈頭蓋臉砸下去,
露出個跟怪獸嘴巴似的深坑,少說有一丈寬!
坑壁滑不溜秋,密密麻麻插滿了倒刺似的白骨茬子,
尖頭閃著積年的慘白光,看著就透著股邪性。
坑底下,黑乎乎一層疊一層的爛骨頭,攪和著沒爛透的暗紅肉塊,
那腥臭腐爛的味兒,濃得都快能當磚頭使了。
但凡晚上半步,他這會兒就得給這“白骨窖”添盤新菜!
冷汗“唰啦”一下濕透了裹身的破布條子,
心在腔子裡撞得生疼,感覺下一秒就能從嗓子眼兒蹦出來。
坑底下那股子陰邪的吸力,好像還纏在腿上,一股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
仿佛聽見無數冤魂在底下沒聲兒地尖嚎。
“……真他娘懸!”
林夜從牙縫裡擠出嘶啞的氣音。
這鬼地方,連地皮都他媽是要命的活閻王!
強壓下快蹦出嗓子眼的心,他貼著坑邊兒繞開,手裡的毒藤杖探得更遠,
點下去的勁兒也更大,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排著地雷往前走。
又蹭了幾十步,瘴氣濃得糊嗓子眼,
光線更暗了,眼前就剩下不到兩步地能看清。
右邊兒,一株半尺高的蘑菇冷不丁撞進眼裡。
那顏色,太妖了!
紅不紅、黃不黃、藍不藍,攪和在一塊兒,
在昏暗中幽幽發亮,像用劇毒勾了個豔鬼的魂兒。
林夜瞳孔猛地一縮——越是花裡胡哨,死得越快!
他想都沒想,掄起探路杖就想遠遠地把它扒拉開,或者砸碎。
“嗤——!”
杖子尖兒離那蘑菇還有一寸遠,出事了!
那五彩斑斕的傘蓋子猛地一縮,“噗”一聲悶響,跟個漏了的毒水囊似的!
無數比頭發絲還細的黑黢黢毒針,“嗡”一下炸開,
織成一片沒聲兒的死亡雨幕,劈頭蓋臉罩了下來!
快!
那針飛出來的速度,眼睛都跟不上!
蝕髓丹啃骨頭的劇痛,還有墨塵遠那老狗留在他魂兒裡的灼傷疤,
這會兒反倒成了病態的“警鈴”!
毒針還沒到跟前,那撕裂空氣、帶著陰冷死氣的尖嘯聲,
就被他繃到極點的神經逮了個正著!
“閃!”
生死關頭,林夜把身體裡殘的、淤的勁兒全擠出來了!
身子骨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猛地一擰,就地一個側滾翻!
“咻咻咻——!”
冰冷的腥風擦著臉皮子刮過去,幾根斷發飄悠悠落下。
“滋…滋滋!”
幾根釘進後麵石壁的毒針,眼瞅著把硬邦邦的石頭,
像熱蠟一樣軟化了、消融了,騰起刺鼻的白煙!
就一眨眼的工夫,石壁上蝕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窟窿眼!
林夜單膝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摁住狂跳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