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界麵那冰冷的倒計時,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驅散了最後一絲猶豫和僥幸。璟言知道,自己必須爭分奪秒。
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強迫自己又休息了約莫一個時辰,期間小口地喝水,咀嚼著懷裡最後一點炊餅,儘可能恢複著體力。同時,他的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計算機,反複推演著計劃的每一個細節,預想著可能出現的意外和應對方案。
時間緩緩流逝,窗外透進的光線逐漸由清冷的月華轉變為黎明前最深沉的黑褐色。這是人最為困頓,警惕性最低的時刻。
就是現在!
璟言睜開眼,眼中再無半點虛弱和迷茫,隻剩下冰冷的專注。他悄無聲息地起身,如同暗夜中蘇醒的獵豹,開始行動。
他的目標,是牆角那幾根帶著鏽蝕鐵釘的粗木柴。他挑選了其中最粗壯、鐵釘相對牢固的一根,用力將其從柴堆中拔出。然後又從一堆廢棄的木料裡,找到幾片邊緣相對薄而堅硬的木片。
工具簡陋得可憐,但這已是他能找到的全部。
他走到那扇厚重的榆木門前,屏住呼吸,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門板上,仔細傾聽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門外一片死寂,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規律性的更梆聲,顯示著守夜人還在活動,但顯然並未重點關注這個被視為“絕境”的柴房。
確認安全後,他蹲下身,目光鎖定在門板與地麵之間那道狹窄的縫隙,以及門內側那個簡單的插銷式門閂。這種古老的鎖具,主要依靠門外的掛鎖和內部的插銷固定,結構並不複雜。
他的計劃,並非強行破門,而是——從內部開門!
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並非沒有可能。關鍵在於門下的縫隙和那根帶著鐵釘的木柴!
他拿起一根堅硬的木片,小心翼翼地將其從門下的縫隙中探出去一截,如同一個微型的杠杆。然後,他調整好角度,將那顆鏽蝕的鐵釘尖端,對準了門外那把懸掛著的銅鎖的鎖梁(鎖的U形部分)與鎖體連接的脆弱處。
這需要極大的耐心、精準的控製力和一點運氣。
他雙手緊握木柴,將其作為一個加長的、不穩定的“手臂”和“撬棍”。因為身體虛弱,他的手臂微微顫抖,額頭上很快滲出細密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氣,調動起這具身體殘存的所有力量,以及屬於現代人璟言的專注和技巧。
“嘎吱……”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細不可聞的摩擦聲響起。
鐵釘的尖端,成功地抵住了鎖梁與鎖體的連接縫隙!
成了!第一步!
璟言心中微喜,但動作更加謹慎。他不敢使用蠻力,那會發出巨大的聲響。他隻能利用木柴的杠杆原理,以及鐵釘作為支點,施加一個極其巧妙而持續的側向壓力!
這是一個極其考驗技巧和耐心的過程。他必須控製好力度,既要讓力量足以破壞鎖具內部脆弱的卡簧機構,又不能用力過猛導致木柴斷裂或鐵釘滑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冰冷的空氣中,隻有他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以及那微不可聞的、金屬內部機括承受壓力時發出的細微“**”。
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麵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深色印記。手臂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且持續用力,酸痛得如同灌了鉛,但他死死咬著牙,不敢有絲毫鬆懈。
腦海中的倒計時,已經過去了六個時辰。
就在他感覺手臂即將失去知覺,意識都因為過度專注而有些模糊的時候——
“哢!”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脆響,從門外傳來!
成了!
璟言心中一凜,立刻停止了動作,再次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傾聽。
門外依舊寂靜。那聲脆響太過輕微,並未引起任何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通過門縫觀察,借助黎明前最微弱的天光,隱約看到那把銅鎖的鎖梁,已經彈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成功了!鎖芯內部的卡簧被他用這種取巧的方式破壞了!
強壓下心中的激動,他迅速進行下一步。現在,隻剩下門內的插銷。
他換了一根更薄、更有韌性的木片,將其從門板與門框之間那道不算嚴絲合縫的縫隙中緩緩插入,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根橫亙的門閂。
這是一個更為精細的操作,需要憑感覺找到門閂的位置,然後用木片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將它從卡槽中撥開。
一下,兩下……木片在縫隙中艱難地移動,發出沙沙的輕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次輕微的聲響,都讓璟言的心跳漏掉一拍。
終於,木片的前端觸碰到了堅硬的木質門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