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歇。
顏真卿猛地抬起頭,臉上淚痕未乾,眼眶紅潤,眼神卻燃起一種決絕的火焰:
“泉明,為我研磨。”
他大步走到案前,屏息凝神,奮力落筆:
“維乾元元年......”
筆尖猛地頓住,一滴墨跡汙了紙張,如同他心頭無法擦去的血汙。
他煩躁地將紙揉成一團,狠狠擲出。
再鋪一紙,淚水卻又模糊了視線,字跡潦草不堪。他悲歎一聲,再次將紙團丟棄。
這位書法大家,此刻或擰眉蹙額,或捶胸頓足,或拍案長歎。平日駕馭自如的筆墨,此刻竟寫不出一句完整的祭文!
就在這時,天幕旁白響起,伴隨著《祭侄文稿》的真跡影像緩緩浮現。
......
「後世皆知,顏真卿,唐代名臣,書法家,其書法獨成一體,楷書天下第一,創‘顏體’,筆力雄渾,結構莊嚴。
然而,他流芳千古的天下第一楷書,卻寫就了這‘天下第二行書’——《祭侄文稿》。
就是這篇“天下三大行書”之一的《祭侄文稿》,充滿了塗抹和潦跡,卻是顏真卿用直抒胸臆的悲憤之情寫就的,再去看哪些塗抹汙跡:
這滿紙塗改,一片狼藉,哪裡還是書法?這分明是血,是淚,是一個時代巨痛下,靈魂最赤裸的哭喊!」
「可以說《祭侄文稿》一書,見證了顏真卿書法之道的大成,見證了顏氏滿門的忠烈,見證了顏清臣一生的寧折不彎。
宋代大文豪蘇軾曾點評唐代文治成就,這樣讚歎:“詩至於杜子美,文至於韓退之,畫至於吳道子,書至於顏魯公,而古今之變,天下之能事儘矣。”
在《中國通史》中,是這樣誇讚顏真卿的:“所謂初唐四大家不過是二王書法的繼承者,盛唐時的顏真卿,才是唐代新書體的開創人。”“他的氣節與一生經曆,更平添了顏體的濃墨色彩!”」
《刺客信條:王朝》祭侄文稿
貞觀朝堂上,君臣默然不語。
李世民眼神示意孫藥王遞上一顆藥王,含在舌尖上,任由苦澀溢出,隨後靜靜的觀摩天幕上那副泣血的祭文。
在這甘露殿裡端坐著的人,哪一個拎出來不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經史子集自有一方成就?
不說著書立說的虞世南,便是公務繁忙的二位相公身上也兼著兩晉南北朝國史的編纂。
就連那高台上貞觀上將,都工於二王書法,將興趣愛好化為了專業,上善飛白體的名聲在天下都是響當當的。
就是這般飽經詩書的人們,越是看下去,眼眶越是被淚水衝沒了阻攔,低低的抽泣聲此起彼伏的在大殿裡響起。
杜如晦心底很不好受,抿了抿唇,哀歎道:“天下第二行書,是顏真卿用侄子顏季明的頭顱寫就的啊!”
善於書法的李世民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後人所言非虛,對這《祭侄文稿》多有慨然,悲色道:
“顏家的祭文嘛......”
腦海裡浮現起天幕上長安淪陷時,廢墟中隱隱約約有商女做琵琶哀鳴,仿佛就是在為盛唐作悲歌一般。
饒是此,李世民歎道:
“此文,也可做盛唐的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