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傳明試圖鼓勵他:“這次初審,法院以雇凶殺人罪判了你死刑,但你彆灰心,我們還可以再上訴。我可以上訴到霽州巡視法庭,我去找找有沒有新的證據。家產是沒辦法了,但是你這條命還有機會!”
說著話,郭傳明開始收拾文件,準備離開會見室。
就在這時,林燦突然叫住了他。年輕人將臉湊近鐵窗,聲音壓得很低:“郭叔叔,我爸爸其實還給我留了一份遺產。”
郭傳明的動作猛然停滯,他驚訝地看向林燦,本能地壓低聲音,湊過頭來:
“你爸留給你的資產,包括金沙公司、南江碼頭、三林大街的那些商鋪與銀行的存款,還有城裡的那兩套房子,不是已經完全被騰子青轉走了嗎?哪裡還有錢?”
林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聲音更低了:“剛剛我就在想著這件事。這事我以前也不知道,是去年我爸爸還沒過世的時候悄悄告訴我的。郭叔叔你還記得我爸爸多年前收購金沙礦業的事麼?”
郭傳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記得,當時我還幫你爸審理過合同。那時你爸收購金沙礦業的時候,那個礦裡的資源都差不多要枯竭了!”
“我爸告訴我,他當時收購金沙礦業的時候,金沙礦業的那個金礦的確已經沒有多少儲量了,沒賺多少錢。他原本也不是衝著這個目的去收購金礦的。”
林燦的目光變得深邃,“三年後,因為那場地震,金沙礦業就停產了。但實際上,金沙礦業在停產之前,有一個礦工在一處廢棄的礦坑裡發現了因為地震開裂的一個被水衝出來的地下涵洞。”
郭傳明屏住呼吸,緊緊盯著林燦。
“那地下涵洞裡,”林燦的聲音幾乎變成了耳語,“全部是被地下水衝刷出來的天然狗頭金和金沙,足足有兩噸多!”
聽到這個消息,郭傳明的臉色瞬間變了,聲音不由自主地發抖:“兩噸多的黃金?”
“是的,”林燦肯定地點頭,“我爸爸告訴我,當時他發現這件事之後,就找機會關閉了金沙礦業。在關閉了礦洞之後,他親自帶著兩個信得過的人把那些黃金悄悄取了出來。”
“然後呢?”郭傳明追問。
“因為這些黃金太多,怕有人打主意,他都不敢把黃金換成錢存銀行,而是在瓏海市的帝國銀行租了一個保險櫃,把那些狗頭金都放在了帝國銀行的保險櫃裡!”
“小燦,這件事可不能開玩笑?”郭傳明臉色嚴肅地提醒道,但眼中已經閃爍起難以掩飾的光芒。
“郭叔叔,我不會拿我的命來開玩笑的。”林燦信誓旦旦地說,“我去過帝國銀行,親眼看到過保險櫃裡放著的那些東西!”
“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就我爸知道。”
“那兩個礦工呢?”
“我爸說他給了那兩個礦工一大筆錢,把那兩個礦工送到外地去了。那兩個礦工老實巴交,也怕惹上事,拿了錢走了之後,就再也沒和家裡聯係過了。”
“帝國銀行的保險櫃的鑰匙在你這裡?”
“帝國銀行的規矩,租用的保險櫃隻認鑰匙和密碼,不認人。那個保險櫃的密碼我知道,鑰匙我也知道放在哪裡。我爸在瓏海市悄悄買了一個房子,那鑰匙就在瓏海的房子裡藏著。”
林燦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隻要我這次能出去,那些黃金,我可以拿出一半來!”
郭傳明沉思片刻,緩緩點頭:“小燦,你放心,我知道了。你要真有這麼一筆錢,那我能把你弄出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似乎在權衡什麼,然後又像是無意中補充道,“哎,要是現在就能動用那些黃金那就更好了,把握更大……”
“郭叔叔,不是我不相信你,”林燦露出為難的表情:
“是瓏海那個地方,我自己很少去,人生地不熟。那房子的鑰匙也是藏在外麵靠走廊的花台下麵,我自己都說不清楚具體位置。隻有我出去,看到地方,才能想得起來,找得到。”
“我明白了。”郭傳明點點頭,“你安心在這裡呆著,上訴有結果了我會通知你。”
“郭律師,”林燦忽然改了稱呼,“您身上帶著錢麼?”
按規定,律師會見室裡是不準向關押在這裡的犯人傳遞任何東西的。
房間裡沒有其他人,那個一臉嚴肅的監獄守衛就在房間外麵站著,透過房間側麵門上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隔著鐵欄的兩人的一舉一動。
郭傳明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錢包,從裡麵拿出三張五塊的紙幣,還有兩個銀元,總共十七塊錢,放在桌上,推到了林燦的麵前。
守衛看得清清楚楚,但也沒阻止。隨後,郭傳明提起公文包,轉身離開了會見室。
等到郭傳明離開後,林燦才收起了錢,鐐銬哐啷哐啷地響著,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律師會見室。
在律師會見室的門外,林燦把那十七塊錢全部交給了那個站在門外的監獄守衛。年輕的囚犯臉上帶著適度的謙卑:“牢房裡太無聊了,給我點報紙看看行嗎?”
監獄守衛接過錢,心裡嘀咕著這被判了死刑的公子哥還挺上道。
在這監獄裡,錢是唯一可以由律師或者家屬送給犯人的東西。
對他這樣的監獄守衛來說,一個月的工資再加上一點補貼,也就二十三元,這十七銀元,比他半個月的薪水還多,算是一筆不小的外快了。
監獄守衛把錢揣到兜裡,臉上仍然保持著一副嚴肅的表情,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回去吧。”
然後,他押送著林燦,沿著陰暗潮濕的走廊,一步步向著牢房深處走去。
鐐銬摩擦地麵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中回蕩,如同命運的節拍,敲擊著這個雨夜中最為陰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