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唐驍醒來時,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他整理好衣物走出內間,見蘇瑾正坐在外間用早點。
四位花魁早已不見蹤影。
蘇瑾放下銀筷,用絹帕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唐驍身上,點了點頭:“驍哥兒,咱家真沒想到,你除了皮囊,竟還有這般點酥撩粉、走腎走心的本事。”
“宮裡那位,最愛的就是你這種知情識趣、能文能武的妙人。”
他遞給唐驍一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清香的瑩白藥丸:“宮廷秘藥玉露丸。固本培元,調理精氣。”
唐驍接過,毫不猶豫地吞下。
他知道,自己價值已經體現出來,當前蘇瑾隻會保他,不會害他!
那股暖流立刻從腹中化開,充沛的藥力湧向四肢百骸,昨晚徹夜“耕耘”帶來的些微疲憊竟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精力彌漫的飽滿感。
唐驍心中暗驚這宮廷秘藥的效力,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帶上了幾分恰到好處的親近,低聲道:“謝蘇哥。”
這一聲稱呼,讓蘇瑾陰沉的臉上似乎柔和了一瞬,但快得像是錯覺。
他站起身,語氣平淡:“用早膳吧,完後,即刻啟程前往皇都。”
就在他們的馬車駛離基縣地界的當天夜裡。
基縣方向,夜空被一抹詭異的橘紅映亮。
次日清晨,便有消息順著官道傳來——軟香閣昨夜突起大火,火勢凶猛異常,樓內姑娘、連同恩客,無一生還,儘數化作了焦屍。
消息傳到正在趕路的蘇瑾耳中時,他正閉目養神,隻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聽到的隻是鄰家死了一隻貓狗般尋常。
斬草,除根。
這就是他蘇瑾的行事準則。
所有可能泄密的環節,都必須用最徹底的方式抹去。
而同在車廂內的唐驍,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一股寒意自心底竄起,比那錠帶血的銀子帶來的更甚。
這不僅僅是警告,這是赤裸裸的、毫無人性的屠殺!
隻為抹去他存在過的任何一絲微末痕跡。
蘇瑾的狠毒與決絕,遠超他的想象。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袖中的拳頭,但臉上卻不敢流露出半分異樣,隻是將頭垂得更低,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
他再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踏上這條路,便再無回頭可能。
一步行差踏錯,軟香閣的那場大火,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馬車日夜兼程,沿途景致從荒蕪漸至繁華。
數日後,一座巍峨巨城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皇都建康。
馬車穿過喧鬨的外城,駛入秩序森嚴的內城。
高聳的朱紅宮牆像一道天塹,將皇城與外界徹底隔絕,牆內是無聲的肅殺,連空氣都仿佛沉重了三分。
通過一道不起眼的偏門,馬車最終駛入了一片金瓦連綿、令人窒息的建築群。
此處是淨身房的偏院,暫時安置剛剛閹割的小太監。
蘇瑾並未下車,隻是在車廂內對唐驍最後叮囑:“記住,從現在起,你就是小順子。多看,多聽,少言。”
“若露了馬腳,咱家也保不住你。”
他的眼神冰冷,沒有絲毫在宮外時的半分“舊情”。
唐驍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跟著一名早已等候在外的灰衣小太監,低頭走進了那扇沉重的黑漆木門。
他被帶到一個擠滿了數十名少年的通鋪大院裡。
這些人大多麵色慘白,躺在床上,隻有少數能起床,不過走路姿勢很怪異。
他們都是剛剛經曆過“淨身”這道鬼門關的準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