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華貴妃心中微微一頓。
(此子竟生得如此一副難得的好皮囊。)
然而這抹驚歎瞬間便被冰冷的現實取代。
(可惜了,如此俊俏伶俐的人兒,偏偏是那個當眾撕了她兒子臉麵、更是親手毀了她聯姻大計的禍首。)
一絲摻雜著恨意的惋惜在她心頭縈繞,隨即化為更深的冷厲。
她不再多看唐驍一眼,徑直登上步輦。
“回夏至宮!”
唐驍默默地跟在華貴妃的儀仗之後,步履沉重。
晨風吹過宮道,帶著寒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冰冷。
大皇子楊海故意放慢腳步,與他並行,側過頭,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狗奴才,好好享受這三日。”
“母妃宮裡的手段,定會讓你刻骨銘心。”
唐驍沒有理會,目光一直鎖定在前方華貴妃那雍容華貴的背影上。
皇帝他奈何不得,但若是這提出問題的人就不一定了。
而且還是個深宮怨婦!
他垂下眼,借著眼角的餘光,仔細觀察著華貴妃的姿態、儀容。
《雲雪心得》有雲:鬱者,其華在麵。
長期情誌不舒,肝失疏泄,必現於外——麵色當晦暗或青黃,眼角易生細紋,眉宇緊鎖如川。
按宮人所言,她失寵已有五六年,麵色紅潤光澤,竟似二八少女;剛剛行走時腰肢舒展,毫無氣滯之態的凝澀;尤其那雙鳳眸,眼底清澈,不見血絲與濁黃......
這分明是陰陽調和、津液充盈之相,絕非一個被冷落數載、心懷怨懟的深宮婦人應有的狀態!
這不合常理。
唐驍將這個疑點深深壓入心底,麵上依舊是一副恭順模樣,隨著華貴妃的儀仗,一路行至夏至宮。
剛至宮門,一名身著青色太監服、麵容清秀的年輕太監便領著幾名宮女快步迎出。
他身形挺拔,行禮時動作標準,卻在低頭的瞬間,目光與華貴妃有個極短暫的交彙。
唐驍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瞥——那絕非奴才對主子的敬畏,倒像是他前世之前與貴婦偷情後,在丈夫麵前的偷偷交流。
華貴妃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雖即刻移開,但那細微的停頓沒能逃過唐驍的眼睛。
更讓唐驍心頭一動的是,隨著那太監靠近,一股極淡的、若有似無的微腥氣息拂過他的鼻端。
這氣味...他太熟悉了。
分明就是精氣外泄之象!
他腦中瞬間閃過蘇瑾找自己當麵首的畫麵。
電光石火間,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唐驍腦中炸開——雲貴妃能送男人進來,華貴妃為何不能?
唐驍心中了然,跟著一同踏入宮門。
這裡與坤寧宮書卷氣、長春宮靡豔香不同,殿內陳設看似華麗卻透著一絲陳舊感。
華貴妃慵懶地靠在主位軟榻上,揮手屏退了其他宮人,隻留下那名清秀太監在旁伺候。
“小順子,你很好。”
“本宮入宮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能讓我皇兒如此難堪的奴才。”
“小順子隻是奉旨辦事而已。”
發現貓膩的唐驍不在忍讓,直接硬氣回懟。
這讓華貴妃心中怒氣更甚:“好一個奉旨辦事!”
華貴妃美眸一寒:“小高子,取本宮的馬鞭來!”
“是。”
那被喚作小高子的太監應聲,快步走向內間。
很快,那小高子取出了一根烏黑油亮的馬鞭,雙手奉給華貴妃。
華貴妃執鞭在手,緩緩起身,麵帶笑意,一步步走向唐驍。
“本宮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少鞭?”
就在她揚起手臂,鞭梢即將破空的刹那——
“貴妃娘娘!”
唐驍猛地抬頭,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的殿宇中。
他不再掩飾,目光銳利如刀,直刺華貴妃:“可否讓他退下,小順子有一句話想跟貴妃娘娘單獨說。”
華貴妃揚鞭的動作瞬間僵在半空,見唐驍如此自信,心中疑竇叢生——這奴才哪來的底氣?
她鳳眸微眯,審視著唐驍鎮定自若的神情,又瞥了眼旁邊垂首侍立的小高子,忽然心頭一跳。
電光石火間,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莫非......
她不敢賭,強作鎮定,對小高子揮了揮手:“你先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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