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野鬆林,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和死寂寧靜。
幸存的護龍衛們默默地站在新立的墳塋前,整整二十三個土包,代表著昨日永遠留在此地的二十三位兄弟。
唐驍一身鬥牛袍,立於墳前,麵色肅穆。
他沒有說什麼慷慨激昂的話,隻是端起一碗水酒,緩緩灑在黃土之上。
“弟兄們,走好。”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力量。
“這筆血債,我唐驍記下了。”
“待迎親事畢,必讓幕後主使,血債血償!”
他沒有看任何人,但每一個護龍衛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殺意和不容置疑的承諾。
原本因同袍戰死而有些低落的士氣,此刻被一種更為堅韌的複仇火焰所取代。
儀式結束,唐驍回到臨時營帳,李婉兒以及吳丁旺、李浩、王旭三位百夫長已等候在內。
那半塊造型古樸的玄鐵兵符被放在粗糙的木桌上。
“婉兒姐,你怎麼看?”
唐驍的目光投向李婉兒。
李婉兒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兵符上冰冷的紋路,清冷的嗓音在帳內響起:
“此物用料是上等的寒鐵,鑄造技藝極其精湛,邊緣這些紋路,看似裝飾,實則是一種古老的防偽標記,民間工匠絕無可能掌握。”
她抬起眼,看向唐驍:“背後之人,絕非張莽那樣的複仇者,也非普通江湖勢力。”
“我推測,是某個以武立家、在軍中根基深厚的老牌勳貴。”
“這些人,往往最看重所謂的皇室血統純淨,視和親為奇恥大辱。”
唐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維護皇室血統?”
“嗬,恐怕是維護他們自己的權勢和那點可憐的驕傲吧。”
他想起《功德簿》上的記錄,隻覺得無比諷刺。
等他回來,若是發現扶持張莽的人也在這《功德簿》中,他必定用話本曝光,讓他們府中自亂,先收一波利息。
“吳丁旺。”
“末將在!”
“將兵符的圖樣和婉兒姐的判斷,通過我們的秘密渠道,以最高優先級密報京城。”
“讓留守的弟兄,重點排查京城裡那幾位符合特征的國公、侯爺,看看誰最近不太安分。”
“是,督主!”
......
接下來的幾日,隊伍在一種壓抑的沉默中加速前行。
離開了野鬆林那片染血之地,官道兩側的景色逐漸從茂密的林區變為起伏的丘陵。
雖然再未遇到成規模的襲擊,但所有人都清楚,暗處的眼睛從未離開。
夜間值守的護龍衛瞪圓了雙眼,不敢有絲毫鬆懈,白日行軍的隊列也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戒。
唐驍下令儘量避開大型城鎮,減少不必要的接觸,風餐露宿成了常態。
連日的奔波和緊繃的神經,讓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明顯的疲憊,但眼神卻如同磨礪過的刀鋒,愈發銳利。
沿途的平靜,非但沒能讓人放鬆,反而像不斷繃緊的弓弦,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可能就在前方。
半個月後,當遠方天際線出現那條如同被巨斧劈開的幽深峽穀輪廓時,這種不祥的預感達到了頂峰。
斥候回報,此地名為——“飛鷹峽”
兩側山崖如刀劈斧鑿,高聳入雲,中間官道狹窄,僅容三騎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