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清泉縣驛站。
唐驍帶著重新易容成漠北公主的陸雲雪,按照預定路線繞過狼嚎穀外圍,在午後抵達驛站時,李婉兒率領的主力隊伍已在此休整三日。
“大人!”
吳丁旺第一個迎上來,臉上帶著血戰後的疲憊,但眼神裡是鬆了口氣的欣喜。
李婉兒站在院中,一身勁裝染著洗不淨的暗紅血漬。
她先向公主躬身行禮,目光掃過唐驍時,微不可察地頓了頓,見他全須全尾,眼底那絲緊繃才緩緩鬆開。
“傷亡如何?”
唐驍翻身下馬,開門見山。
“戰死四十七人,重傷二十九,其餘輕傷。”
吳丁旺聲音平靜,但每個數字都帶著重量:“伏兵已被擊退,屍體清理出六十八具,活捉七人,都是重傷。”
唐驍點頭:“進去說。”
驛站正堂已被清理成臨時指揮所。
陸雲雪以公主身份被護送回單獨院落休息,唐驍、李婉兒、吳丁旺以及皇甫煉圍坐一堂。
“審出什麼了?”
唐驍看向皇甫煉。
皇甫煉沉聲道:“用了點江湖手段,加上婉兒姑娘提供的藥物,隻撬開了一個人的嘴。”
“他們是幽影衛。”
唐驍倒抽一口涼氣:“鎮北王楊震麾下那支隻聞其名、不見其形的暗殺隊?”
“對。”
皇甫煉從懷裡掏出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黑色鐵牌,扔在桌上。
鐵牌邊緣有斷裂痕跡,顯然是戰鬥中損毀的,但上麵陰刻的扭曲雲紋和一個小小的幽字,依然清晰。
“這是從那領隊貼身衣物夾層裡搜出來的,應該是身份標識。”
“他招供,幽影衛共六百人,分六隊,被撬開的人叫鬼六。”
“他們這次任務的目標是破壞和親,殺死公主,嫁禍給朝廷或反對和親的勳貴,挑起楚漠爭端。”
李婉兒接過話:“他們算準了狼嚎穀的地形。隻是沒料到,真正的公主根本不在主車裡。”
唐驍手指敲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
鎮北王。
果然是他。
從李妃那裡搜出的私通信件,到天泉寺賬簿裡那些被戴綠帽的勳貴中,隱隱有邊軍係統的影子,再到如今直接派幽影衛截殺——這位坐擁北疆十萬大軍的藩王,其心已昭然若揭。
還在大軍並非全在他手上,不然早就清君側了。
“俘虜現在何處?”唐驍問。
“分開關押,用了藥吊著命。”
吳丁旺道:“有兩個傷勢太重,估計挺不過今晚。”
“活不過就算了,其他五個一定要保住。”吳丁旺低聲道。
“是。”
“我有點累,今日先休整,明早準時出發。”
“是。”
......
眨眼一瞬,一個月後,京城。
朱雀大街兩側擠滿了看熱鬨的百姓,官兵持戟維持秩序,卻擋不住人潮的喧囂。
“來了來了!”
“那就是漠北公主的車駕?好生氣派!”
“前麵騎馬的那個,就是最近名聲大噪的唐督主吧?聽說這一路死了不少人呢......”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
唐驍騎在一匹黑馬上,腰佩長劍。
他麵色平靜,目光掃過兩側人群,偶爾在幾個明顯有彆於普通百姓的看客身上略作停留。
那些人的眼神,帶著審視、敵意,或者更深的算計。
車駕隊伍緩緩前行。
陸雲雪坐在四匹駿馬拉著的華蓋車中,珠簾垂落,身影朦朧。
濃烈的羅蘭香從車中飄散,讓圍觀的百姓不斷稱奇。
阿古拉率領的漠北護衛隊緊隨其後,人人麵色肅穆。
再往後,是減員近半成卻依舊隊列嚴整的護龍衛,以及皇甫煉帶領的、已正式編入隊伍護衛的商隊精銳。
隊伍抵達皇城正門。
禮樂大作。
太和殿前廣場,文武百官分列兩側。
皇帝楊敘身穿明黃龍袍,麵色在陽光下顯得有些不正常的潮紅,但腰背挺直,努力維持著龍體康健的威儀。
“宣——迎鸞使、督查司督主唐驍,漠北公主赫連明珠,覲見——”
曹正尖細的嗓音回蕩在廣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