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隻能強迫自己沉浸於理性的世界,用冰冷的邏輯築起堤壩,隔絕那些洶湧複雜的情感。
終究,還是機器更好懂。
接連兩天,她除了必要的吃飯休息,幾乎足不出戶,伏在案前不斷書寫、修改,完善著她的設計。
兩天後,天色陰沉,烏雲低垂,海風帶著濕冷的鹹澀。
李躍進下葬的日子到了,島上的氣氛依舊壓抑。
林清梔早早換好素淨的黑衣,剛拉開門,就險些撞進季寒川懷裡。
他連忙伸手扶住踉蹌的她,寬厚的手掌攬住她的腰。
實在難以想象,這雙手是如何修複那些精密複雜的機器的。
林清梔站穩身子,輕輕推開他,“你怎麼回來了?”
“看你這樣,是打算去葬禮?”見她點頭,季寒川輕歎,“果然被秦嫂子說中了。”
“那你回來,是為了勸我彆去?”林清梔偏頭看他。
“是。王彩鳳現在情緒極不穩定。”季寒川眉頭緊鎖。
林清梔目光平靜,卻異常堅定。
“不,我必須去。如果我不去,反而顯得我心虛,坐實了‘被我逼死’的罪名。”
“所以我得去送他最後一程,也表明我的態度。”
季寒川微微一怔,意外地看著她。
林清梔淺淡一笑,“走吧,該出門了。”
季寒川看著她倔強的眼神,知道拗不過她,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領。
“好,我們一起去。”
他撐起傘,牽起她的手,並肩步入細密的雨絲中。
葬禮簡單而肅穆。當林清梔和季寒川出現在墓地時,果然引來了無數道含義各異的目光。
她麵不改色,走到墓前,依照禮節,深深三鞠躬。
剛直起身,正要退入人群,身披孝衣的王彩鳳就猛地衝了過來。
她雙眼紅腫,頭發散亂,指著林清梔的鼻子,聲音淒厲扭曲。
“林清梔!你把我家老李還給我!要不是你步步緊逼,他怎麼會走這條路!”
“現在你把他逼死了,你滿意了,你不得好死!”
惡毒的詛咒如同淬了毒的針,狠狠紮向她。
“王嫂子,老李是怎麼走的,大家心裡都有數。若真要深究,他還能不能安葬在這烈士陵園,可就難說了!”
季寒川一步上前,將林清梔護在身後,聲音冷峻。
“季寒川!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想把我家老李從這兒刨出去?”王彩鳳頓時撒起潑來。
“老李才走,我們孤兒寡母就被人這麼作踐啊!”
季寒川還要開口,林清梔卻輕輕上前一步,對他搖了搖頭。
她抬眸望向狀若瘋狂的王彩鳳,聲音清晰而平靜:
“王嫂子,李政委走了,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我林清梔行得正、坐得端。”
“大家都說,是我逼死了李政委。可若並非你們有錯在先,我又何須步步緊逼?”
“我追求真相,反倒成了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