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從官署下值回來,準備歇息會兒。
他方才脫了靴子,就聽見門房匆忙來報:“侯爺,太子殿下駕到。”
威遠侯一驚,趕緊把衣裝整理好,準備叫上府中人一道去迎接。
卻不料門房說道:“太子殿下說了,此次是來尋大小姐的,不必興師動眾。”
威遠侯一愣。
殿下來尋明棠?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想做他女婿的人太多了,他第一反應竟然是:
難道太子殿下也要求娶明棠?!
這個念頭冒出來後,把威遠侯嚇了一跳。
他暗罵自己真是昏了頭。
明棠與彆的男子有過姻親,按皇家的規矩,她去參加選秀,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儲君是何等人物,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怎麼會想娶他閨女。
再者,陛下早就相中了英國公府做嶽家,秦氏更是為東宮鞍前馬後,輪也輪不到他去做太子嶽丈啊。
話是這麼說,可威遠侯轉念一想,自家閨女也很優秀,已經有四人求娶了,除卻自家那個,剩餘三家,哪一戶不是鐘鳴鼎食之族?
太子殿下會相中明棠,好像也不奇怪。
從正房到前院這段路途,威遠侯想過無數種可能。
等見到了裴景衡,他上前行禮後,小心問道:“不知太子殿下來尋小女明棠,所為何事?莫非是小女有什麼地方,冒犯了殿下?”
裴景衡看出他的試探:“威遠侯不必擔憂,孤此番前來,是為了江小姐上次所獻賑災之策的事。”
威遠侯了然。
原來是為了朝事。
他就說嘛。
儲君怎麼會對他女兒有私情。
明棠獻策的事,威遠侯也知道。
彼時,他還沒覺得太子殿下會選用呢。
結果沒想到不久後,朝中真有人利用雪災,往東宮潑臟水。
而殿下處理這事兒,用的就是明棠獻上去的那些策略。
他那時候還暗暗惋惜,明棠怎麼沒生成個兒郎,不然何愁無人撐起侯府。
威遠侯領著裴景衡往廳中走,解釋道:“殿下恕罪,小女近來身體不佳,久未出門,勞您稍等,我這就讓她前來見駕。”
裴景衡在聽到身體不佳幾個字時,微微皺眉,但很快恢複如常,道:“不必著急,孤在這等她便是。”
話是這麼說,但儲君召見,那能不急?
威遠侯吩咐人速去尋江明棠,又命人上了新茶,在廳中招待太子殿下。
得知裴景衡來了,江明棠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比她想象中,來的還要快。
看來不回複那封信,是對的。
江明棠換了身衣服,也沒有上妝,就這麼素著臉,滿懷憔悴的去了待客廳。
她可是剛受了情傷,哪還有心思裝扮自己,去見彆的男子呢。
江明棠一到廳中,便看到了坐在上首的裴景衡,趕忙上前行禮:“臣女江明棠,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起來吧。”
“謝殿下。”
江明棠慢慢地起身,而後才道:“不知殿下來此,有何吩咐?”
裴景衡沒說話。
他打量著她。
幾日不見,她似乎瘦了一點,眉宇間滿是愁緒,完全沒了從前的活潑靈動。
想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陸家長子,以至於被退婚後,傷神至此。
沒來由地,裴景衡心中有一絲不悅。
可看到她泛紅的眼眸,似乎是哭了很久,那一絲不悅,又化作了一縷無奈。
見他不說話,威遠侯道:“明棠,殿下是為了你先前獻的雪災之策而來。”
江明棠愣了愣,雪災一事,不是早就解決了嗎?
但隨即她又想到,前段時間似乎聽說二皇子又在針對東宮,道:“殿下,您……”
裴景衡抬手止住了她的話頭。
而後,他看向了威遠侯。
威遠侯還覺得莫名呢,太子殿下突然看他乾嘛?
然後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殿下這是讓他騰地兒。
涉及朝事,他要跟明棠單獨談談。
威遠侯立即起身,找了個借口,退出了廳中。
大門敞開,四下也有奴仆,儲君行事清正,明棠也不是會冒犯皇權的人,他不擔心。
廳中立時隻剩裴景衡,江明棠還有劉福。
見她垂首站在那,裴景衡說道:“坐吧。”
“謝殿下。”
江明棠落座,努力揚起一抹微笑:“殿下今日,是為朝臣大肆替您請功之事而來的吧?”
雪災的事解決後,不少人讚頌太子功德。
可漸漸地,讚頌的人越來越多,民間甚至於出現了童謠,把太子誇得跟神一樣,隱隱可見隻知太子,不知皇帝的局麵。
這對東宮來說,太危險了。
帝王最是忌憚功高震主之輩,哪怕這個人是他兒子,是下一任繼承人,他不放權,誰也不能搶。
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從中作梗,又在給裴景衡使絆子。
至於是誰,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
江明棠之前可是聽威遠侯說了,素日總是彈劾太子的人,一反常態,在皇帝麵前,把太子誇出花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