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騖這人,實在是太不記仇了。
分明上一秒薑茹還凶過他,他卻好似根本沒脾氣,還惦記著薑茹的手,怕她被燙傷,冒雨去采了藥來給她。
薑茹看著他手心裡的蒲公草,默默伸出手,接過。
薑茹滅火時用的是巧勁,油燈根本沒碰到,隻是裴騖這個傻子,以為她真的莽撞,直接用手去滅。
到底也是裴騖的一片心意,他冒著雨給薑茹采藥,薑茹也不想潑他冷水。
至於這蒲公草,薑茹把它放到了窗台,窗格無法完全合上,從縫隙中鑽入一縷縷風,晚風吹得它的枝葉簌簌,晶瑩的露水劃過枝葉,落入陳舊的窗欞,倏忽消失不見。
……
連下了兩日的雨,終於放晴。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台,將窗邊的蒲公草照得微微發亮,陽光反射性地刺了幾下,薑茹從床上坐起身,慢吞吞地起床。
裴騖每天都要比她起得早,應該是天還沒亮就已經起了,不僅起得早,他還又是做飯又是讀書,實在刻苦。
薑茹才打開門,就聞到了粥的香氣。
院內的地還有些濕,所以裴騖並沒有在院中讀書,而是在房簷下支了桌子。
灶上白氣蒸騰,陽光已經慢慢爬到腳邊,暖融融的陽光灑在身上,格外愜意。
薑茹到院中洗漱好,給自己紮好辮子,簷下的裴騖就似有所感地抬頭,問:“你的手可還好?”
薑茹舉起自己的掌心,和先前一樣白白嫩嫩,沒有任何傷口,她笑嘻嘻道:“多謝表哥的草藥,一夜之間就全好了呢。”
裴騖就說:“沒事就好。”
說起傷,薑茹跑回自己房間,把昨夜裴騖摘的蒲公草洗了,丟進鍋裡和粥一起煮了。
粥快好了,又煮了幾分鐘,薑茹舀起兩碗粥,叫裴騖來吃。
鍋裡飄著的幾片綠菜葉格外顯眼,裴騖幾次拿起勺子又放下,終於不經意地明知故問:“這菜……”
薑茹喝下一口粥,隨口答道:“昨夜你摘的蒲公草,沒用完,剛好一起煮了。”
好歹也是裴騖的心意,也不好駁了他,正好可以拿來當菜,可謂是物儘其用。
裴騖約摸是被她的話無語到了,停頓了片刻才再次提起勺子,蒲公草味苦,他並不喜歡。
薑茹也不太喜歡,她原是想著不要浪費才丟進鍋裡一起煮的,沒吃幾口,她就後悔了。
兩人都皺著眉頭喝完了粥,裴騖擦了擦嘴角:“要是你喜歡,我再去摘。”
薑茹連連搖頭:“不必了。”
喝了一碗難喝的粥,薑茹突然看見了灶台邊的籃子,那裡麵是她前幾日去集市裡買來的吃食,還有一樣,就是她買的飴糖。
薑茹眼睛亮了亮,掀開籃子上蓋的布,把飴糖也拿了出來。
她先往自己嘴裡放了一塊,甜絲絲的味道傳遞到舌尖,她幸福地眯起眼,拿著飴糖走到裴騖麵前,讓他吃。
都遞到嘴邊了,裴騖伸手接了一塊,飴糖將蒲公草的苦全壓製住,就隻剩下甜。
薑茹順勢坐在了裴騖對麵:“這飴糖你得隨身帶著,若是哪天你再暈了,就吃上一塊,可以緩解。”
她說著就把一小包糖遞到了裴騖麵前,紙袋掀開,裡麵是好幾塊糖,薑茹又把紙袋包好,遞給裴騖:“拿著。”
裴騖看都沒看,嘴硬道:“我不會暈,先前隻是意外。”
裴騖其他方麵還好,就一點不好,強,每回他都固執己見,總是太信任自己。
薑茹微笑:“回回都說意外,你下次暈了我可不救你,拿著吧,反正花的你的錢。”
她好賴話都說儘了,裴騖才終於收下。
這天晴了,薑茹就要繼續開始自己的種地大業,不僅是為了他們的未來考慮,也是讓裴騖分心無法學習的不二之選。
院子挺大的,隻用開辟一小塊地方就可以種挺多,而要圍小菜園,就需要去采土。
土倒是好采,就是搬回來麻煩,兩人來回跑了好幾趟,提著重重的土往回走,才總算圍了一塊兒菜地。
這都是體力活,薑茹累得夠嗆,癱在桌上一動不動。
剛巧張大娘家今日蒸了饅頭,送了幾個過來,也省得他們做午飯了。
薑茹啃著大饅頭,又覺得種地似乎不那麼快樂了,還不如等裴騖當上攝政王,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何苦過這樣的苦日子。
可她也就敢這麼一想,畢竟跟著裴騖謀反,這輩子的壽命又是隻剩下十年。
她哀怨地趴著桌子,裴騖在她身後欲言又止:“其實……”
“停。”薑茹舉起手掌示意他住口,她不能被裴騖的唱衰打倒,不然前幾天的努力都白費了。
吃完午飯,她又趁著空餘時間,把菜籽撒進去,又噴了點水,這下,就隻需要慢慢等著菜苗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