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騖沉默了一瞬,回答了薑茹。
薑茹剛才指的字,明明裴騖幾日前剛剛教過她,她也許是忘了,也許是故意的。
她的小心思並不難猜,所以裴騖順了她的意,徹底不看書了。
或許是因為順了薑茹的意,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二人相處得很和睦,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到下午,去集市的村民都陸陸續續回來了,互相交換著自己買來的吃食,薑茹看了一上午的書,就坐在院門處休息。
遠處的黃色小道上出現了一行人,是張大娘他們。
張大娘背著背簍,身側的張行君正拿著幾根樹葉亂甩,遠遠的,張大娘便喊:“薑小娘子,你要的東西來了。”
薑茹站起身,她不記得自己買了東西,那麼便是裴騖買的。
她催促地看了眼裴騖,裴騖站在她身側,往前迎了幾步。
很快,張大娘便走近了,她將背簍放下,背簍裡有一個竹籃,竹籃裡竟然有兩個淡黃色活蹦亂跳的小雞。
張大娘先把竹籃遞給裴騖:“這是你要的小雞。”
然後,張大娘又掀開背簍上的布,下麵放著兩塊糖糕,她又一齊把糖糕遞給裴騖:“這是糖糕。”
遞完東西,張大娘還要把她買的吃食也分給裴騖,裴騖沒要。
張大娘走後,裴騖提著小雞和糖糕走在前麵,薑茹跟在後麵,眼睛止不住望著籃子裡的小雞。
臨進門前,薑茹忍不住問:“你不是不喜歡嗎?怎麼會叫張大娘幫忙買?”
裴騖確實不喜歡,他把籃子放在桌上,看著籃子裡好奇張望的兩隻小雞,點頭:“不喜歡。”
然後他又補充:“但我想了想,其實養幾隻也好,像你說的,可以有雞蛋吃。”
小雞幼年最是可愛,毛茸茸的鵝黃色絨毛,和手掌心差不多大,會微微晃動一下小翅膀,可愛極了。
薑茹趴在籃子看著籃子裡的小雞,小雞也用芝麻豆一般的眼睛和她對視。
小雞還小,剛好養在籃子裡,薑茹在下麵鋪上了一層稻草,又給小雞喂了點吃的。
她知道裴騖為何會托張大娘幫忙帶,不過是她先前提過,裴騖也以為她是真的想養,所以自己說服了自己,還請張大娘幫他買了兩隻回來。
當時裴騖拒絕了,恐怕後來又心裡過意不去,畢竟裴騖一向很在意彆人的情緒。
她蹲在籃子旁,回頭看了一眼裴騖,裴騖也正將目光落在她麵前的籃子上,察覺到薑茹在看他,他指指桌上的糖糕:“上次見你特意買了這個,想著你喜歡,便托張大娘幫買兩塊,要吃嗎?”
裴騖周到得過分,薑茹確實是喜歡糖糕的,她將注意力從籠子裡的小雞上收回來,接過了裴騖的糖糕。
糖糕一如既往好吃,薑茹咬著糖糕,甜絲絲的香氣縈繞著,她問裴騖:“你有沒有吃過燒餅?”
裴騖點頭:“吃過。”
“其實我覺得燒餅更好吃些,等往後你不用守孝了,我就帶你去集市,把好吃的都帶你吃一遍。”薑茹喜滋滋地吃著糖糕,隨口便說出了這句承諾。
裴騖動作一頓,他看向薑茹,薑茹捧著糖糕,吃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裴騖看著她,眼底漆黑如墨,深不見底,平靜的眸子裡似乎有暗流湧動,他看著薑茹說:“好,一言為定。”
薑茹吃著糖糕,朝裴騖笑了笑,笑得真心實意。
陽光灑在院落,小菜園剛剛澆過水,柵欄整齊,泥土微微濕潤,種下的菜籽還未破土,籃子裡的小雞“啾啾啾”叫喚著,仿佛要吸引他們的注意,可惜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它們。
吃過糖糕後,薑茹簡單告訴裴騖,這兩隻小雞平日裡該喂些什麼,以免她哪天不在家,裴騖不知道怎麼喂。
裴騖聽過,問:“它們一直住在籃子裡嗎?”
薑茹立刻用“你在說什麼鬼話”的眼神看向他:“怎麼可能,小雞長得很快的,再過幾天要給它們做個大籠子。”
聽到這裡,裴騖稍稍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薑茹又接著道:“等再大些,就可以散養了,到時候開著院門,它們會自己出門散步,還會自己抓蟲子吃。”
裴騖語塞,還猶不死心地問:“不能一直養在籠子裡嗎?”
這個問題似乎很蠢,薑茹還是回答了他:“可以是可以,但養在籠子裡的話,肉質不如散養的。”
裴騖徹底死心了,他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又全都憋回了肚子裡。
他雖然不喜歡,但隻要這兩隻雞不要招惹他,一切都還好說。
然而,隔天一早,裴騖剛走出臥房,腳下便踩中了一灘不明液體。
裴騖沉默地抬起腳,心情在崩潰的邊緣,就和“越獄”成功的黃色小雞對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