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裴騖矮了快一個頭,忽然就湊了過來,低著頭仔細去看裴騖的手,為了看得更清晰些,她靠得很近,臉幾乎是貼著裴騖的衣裳的。
她的側臉很好看,幾縷發絲貼著鬢角,雙髻可愛靈巧,因為被太陽曬到,額頭上隱隱有晶瑩的汗珠,此時那雙很大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裴騖的手。
裴騖反應了一瞬,才驚得猛退了幾步,他原本一隻手拿著針正要往裡挑,被薑茹嚇到,猝不及防地往裡紮了些。
這一紮,鮮紅的血便爭先恐後地湧出,在手指上冒出一滴血珠子。
薑茹費解:“你腦子有病?莫名其妙自己紮自己?”
裴騖耳根通紅,隻能徒勞地辯解:“你為何要靠這麼近?”
倒成了薑茹的不是了,薑茹反駁:“我隻是想看看你手怎麼樣,這有什麼不對嗎?”
裴騖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固執且倔強地回望著薑茹。
半晌,薑茹無奈地先敗下陣來,打了水叫他過來衝洗傷口。
裴騖也知理虧,挪著步子走過去,伸出手,薑茹拿著瓢,舀起一瓢水往裴騖的傷口上衝。
血珠被衝乾淨,又不斷有血冒出來,薑茹看衝得差不多了,拿出帕子來,要裴騖按著手指。
她的帕子是自己隨身帶的,裴騖沉默一瞬,往自己懷裡摸了摸,不巧的是,他懷裡沒有帕子。
他遲疑的瞬間,薑茹已經把帕子按在了他的手上,她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是覺得裴騖很笨,她說:“按住,止血,你怎麼那麼傻。”
帕子已經在手中了,裴騖不好丟回去,隻能按在在自己手上,他按著手心,明確告訴薑茹:“帕子洗乾淨了就還你。”
薑茹不太在乎:“這有什麼,你不洗也行。”
“要洗的。”裴騖認真地看著她,又說,“一定要洗的。”
薑茹:“……好,你洗。”
她發現裴騖強得十頭驢都拉不回來,還總是有很多自己的小心思,莫名其妙的。
裴騖的手被戳破了,那顆刺還沒有挑出來,他一個人頂著日光在艱難地挑著,薑茹沒眼看,好心問他:“需要幫忙嗎?”
裴騖搖頭,表示不需要。
行,薑茹不問了。
裴騖努力了很久,總算把那顆頑固的刺給挑了出來,薑茹敷衍地為他鼓了鼓掌,繼續給小雞做籠子。
她也會出錯,隻是不像裴騖那麼容易出錯,花費了一上午,勉強把籠子拚了出來。
薑茹還砍了大竹子,給小雞做飯盆,剛好。
臨近中午,也快到飯點了,裴騖說的客人下午來,也得做點什麼招待人家。
裴騖說要蒸幾個包子,他行動很快,馬上準備好工具開始和麵,薑茹也幫著剁餡,沒多久,包子上鍋蒸了起來。
寧靜的院子裡,一切都秩序井然,薑茹坐在一旁,看著鍋裡冉冉升起的白煙,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這要來的客人,或許和裴騖很親近,所以裴騖才會特意用包子招待人家,當初薑茹來,他也是拿出了家裡的臘肉的。
薑茹坐不住了,問:“你說的客人是誰?”
若是裴騖的親戚,薑茹覺得自己或許需要出去躲躲,畢竟她當初隻含糊說了個表妹,也沒告訴裴騖自己其實是遠房得不能再遠房的親戚,這樣若是見了麵,豈不是當場要被拆穿?
雖然他們之間確實有一丁點親戚關係,可這說出來也好像強行關聯,怎麼都不太對,到時候再被挑撥一下,她和裴騖有嫌隙了怎麼辦?
她問出這句話,緊張地盯著裴騖,裴騖回答說:“同窗。”
薑茹倏地鬆了口氣,若是同窗那就沒什麼要擔憂的了,同窗不會問太多,自然不會問到親戚關係,薑茹放心了。
除了包子,裴騖還做了兩樣小菜,飯菜上桌沒多久,遠處的道上遠遠的就走過來一個人。
此人穿著青色布衫,頭發束帶,腳下穿著一雙布鞋,身後背著囊笥,正一步步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薑茹定睛一看,緊接著默默後退了兩步。
她遲疑地看了看裴騖,又仔細看了眼來人,欲言又止。
裴騖看出她有話說,就問:“怎麼了?”
薑茹:“……”
這事說起來也巧,又很邪門,又好像情有可原,因為這人薑茹是見過的。
此人就是上回她在集市見到書啟先生,當時似乎還鬨了一些誤會,薑茹默默又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