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秋,秋風卷著落葉,把我和鳳妹、黃蜂送進了“小學戴帽初中”的校門。揣著對知青老師的念想和對未來的憧憬,我以為日子會順著讀書的道兒一路往前奔,可沒等腳步站穩,一盆冰水就兜頭澆下——
沈老師被調走了!毫無征兆!
那天他站在破教室門口,中山裝依舊筆挺,隻是眼底藏著不舍。
“同學們,我要去縣城任教了,你們要好好讀書,將來走出大山。”短短幾句話,像重錘砸在我心上,幾個女同學當場哭出了聲。
我喉嚨裡像堵了團棉花,“老師彆走”四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隻能死死盯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儘頭。
那一刻,我感覺心裡的燈滅了,整個世界都灰蒙蒙的,第一次嘗到了離彆撕心裂肺的疼,還有種被拋棄的無助。
可更狠的打擊還在後麵!
接任的是個叫王富貴的代課老師,據說是公社乾部的遠房親戚。這貨一臉油滑,三角眼滴溜亂轉,說話唾沫橫飛,身上那股算計的味兒,跟沈老師的溫潤正直比起來,簡直是汙泥比皓月!
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燒得我怒火中燒!
“下麵宣布班委名單!”王富貴尖著嗓子喊,手指劃過台下,“龍蝦,第二組小組長!”
我愣了愣,心裡剛有點滋味,就聽見他接著喊:“黃蜂,擔任班長!”
轟!我腦子像炸了個響雷!
黃蜂?那個隻會打小報告、耍陰招的慫貨?他當班長,我當小組長?這他媽不是明著羞辱我嗎?!
我猛地扭頭,隻見黃蜂那小子裝模作樣地站起來鞠躬,臉上的得意都快溢出來了,還故意朝我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那嘴臉,欠揍到了極點!
“憑什麼?!”我“騰”地站起來,拳頭捏得咯吱響,“他成績不如我,憑什麼當班長?”
王富貴三角眼一沉,拍著桌子吼:“反了你了!這是學校的決定,輪得到你質疑?不想乾就滾蛋!”
我氣得渾身發抖,鳳妹在旁邊悄悄拉我的衣角,眼神裡滿是擔憂。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老子不跟這狗仗人勢的東西一般見識!
可後來我才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場針對我的陰謀!
沈老師走後沒多久,龍靈村變天了!生產大隊改成了辦事處,大隊長龍金壽因又老又病退下,接任的居然是黃蜂的親舅舅曹林!
難怪王富貴敢這麼囂張,難怪黃蜂能一步登天!原來這倆人早就串通好了,就是想借著曹林的勢,打壓我這個曾經的“優等生”!班裡的班委,清一色是家裡有門路、能給曹林送禮的學生,學習成績反倒成了最不重要的東西!
黃蜂仗著舅舅的權勢,更是把班長的架子擺得十足。上課故意找我茬,說我小動作多;收作業時,明明我交了,他偏說我沒交,讓王富貴罰我站;甚至偷偷把我的課本藏起來,害我上課隻能看鳳妹的書。
我心裡的火越積越旺,上課看著王富貴的三角眼就煩,看著黃蜂的小人得誌就惡心,學習勁頭一落千丈。月考成績下來,我直接從前三跌到了中遊,紅通通的分數刺眼得很!
“媽的!我龍蝦是龍家子孫,豈能栽在這種小人手裡?!”夜深人靜時,我盯著成績單,拳頭捏得發白,不甘和憤怒在血脈裡咆哮。
為了沈老師的囑托,為了鳳妹期盼的眼神,更為了爭一口氣,我不能認慫!
就在這時,一個驚天消息傳來——全國恢複高考了!
這消息像一道春雷,炸響在閉塞的鄉村,也炸醒了我!考上大學,就能徹底擺脫這肮臟的算計,就能走出大山,就能見到沈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