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巍峨宮闕,蘭芷宮在月光與燭火交織中更顯幽深。
內室布置得雅致脫俗,廳堂正中懸掛的並非稀世古畫,而是三張精心裝裱的麵具——孔雀昂首、胖豬憨態、狐狸狡黠,陳列得整整齊齊,卻令人費解。
殿內燭影隨風輕搖,柔光暈染出滿室寧謐。
淑妃柳清韞端坐其間,身姿豐腴卻無半分贅餘,恰似一株經歲月浸染的溫潤暖玉,沉澱著人妻獨有的溫婉韻致。
一身月白水墨紗衣裹著曼妙體態,如水墨氤氳般靜謐雅致;衣料貼膚處,一雙飽滿仙桃被勾勒得驚心動魄,沉甸甸搖曳出成熟風韻,卻未減半分端莊嫻雅。
暖光映襯下,她雪膚瑩瑩若暖玉生輝,左頰顴骨處一抹淡粉疤痕,宛如落櫻悄然棲落,非但無損容色,反在溫婉中平添一縷令人憐惜的彆樣情致。
此刻,她烏發微散,螓首低垂,指尖輕撫手中畫卷,周身縈繞著水墨般的書卷氣與歲月沉澱的嫻靜,恰似一幅活色生香的仕女圖,美得沉靜典雅。
楊昭夜忙完天刑司案牘,踏著夜色匆匆而來。南巡三月方歸,最近她特地留宿宮中陪伴母親。
腳步輕輕,見母親這般專注偷看畫卷,卸下冷冽的楊昭夜悄步上前,故作驚訝調笑道:
“娘這是在睹物思人哪?”
柳清韞聞聲慌忙卷起畫軸,抬眼見是女兒,溫婉的嗓音裡帶著一絲嗔怪:
“先生回來了,你這孩子不多陪陪先生?怎麼反倒跑回宮來了?”
楊昭夜沒忍住,鳳眸彎起促狹笑意,玩笑道:
“娘你好偏心啊!知道那人回來,眼裡便再裝不下女兒了?”
柳清韞輕敲女兒額頭教訓道:
“小沒良心的,若非先生,你我能有今天啊?連他你都不認了是不是?”
楊昭夜輕哼一聲,噘起紅唇,撇過頭去:
“我有什麼辦法?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當年我還被逼著發下重誓呢。”
柳清韞指尖在畫卷邊緣輕輕摩挲,欲言又止,喉間似堵了團棉絮:
“夜兒,我想......”
沒等說完,楊昭夜便回眸望著娘親接道:
“娘想去見他是不是?”
柳清韞被戳穿心緒,耳根倏然漫上緋霞,隻低低應了聲:
“嗯。”
誰知楊昭夜眸光突然冷冽如霜,決絕道:
“不行!我知道娘很感激他,但不行就是不行!”
淑妃柳清韞目光盈盈若一池春水,流轉間映滿懇求,輕搖女兒衣袖:
“好夜兒,就讓娘去看看先生嘛,娘也和你一樣,不認他,裝不認識行不行?娘也......很想先生。”
楊昭夜閉目搖頭,一聲歎息沉沉落下:
“不可能!正是因為我知道娘很想他,才不能讓您見。娘要是見著他,就您這溫軟性子,非得忍不住撲上去相認不可!”
“不會的!娘保證不會的!”柳清韞急切辯白。
楊昭夜搖了搖頭,指尖煩躁地卷著袖口:
“沒用的!空口保證與情難自禁是兩碼事——莫說娘了,便是我之前也覺得能自持,可再見到他,就忍不住隻想拽著他的手打我的屁股......咳咳咳咳......”
楊昭夜猛然回神清了清嗓,耳根微燒補充道:
“再說娘現在貴為淑貴妃,出去見他也太不方便?叫他進宮也沒有那麼合適的且不讓他懷疑的理由。”
見女兒鐵了心不應,柳清韞隻得悻悻點頭,卻又拽住女兒衣角叮嚀:
“既如此便罷了,可如今先生在你手下當差,你這小滑頭不許趁著他失憶欺負他!”
“娘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欺負他呢?”
楊昭夜說著挑鳳眸看向彆處,試圖掩蓋口不對心,拿起桌上煉製的黑色藥膏也往臉上塗了起來。
......
天色初曉,衛淩風推開廂房門扉,卻見蘇翎的床榻依舊空蕩。
小家夥走肯定是沒走,否則以她的性子多少得留封信。
恰遇匆匆而來的青青,方知每日慣早起灑掃的晚棠姐,今日竟難得貪了眠。
“小姐還在睡著呢,”青青細聲疑惑,“昨個兒夜裡用了好大一壺茶,便睡到現在了。”
他本想立時前往探望,孰料青青轉述得乾脆:
“小姐特地叮囑了,她隻想安睡補神,勞煩少爺莫去攪擾。”
“???”
怎麼說的自己好像洪水猛獸似的。
衛淩風隻得先回了天刑司,剛跨入門庭,迎麵便撞見鐵戰那魁梧身影:
“鐵大哥,今天還有人被五馬分屍嗎?”
鐵戰虎目一懵,疑惑道:
“啊?沒有啊!好家夥衛兄弟你還盼著天天有人死啊?”
“沒有沒有,反正死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對了鐵大哥,天刑司是否存有各部在職屬員的備份檔冊?我想去看看。”
鐵戰麵露疑惑,大手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