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的這種態度,倒也在情理之中,虞妙書並未過多解釋,隻道:“你覺得西奉酒如何?”
宋珩客觀點評:“入口柔和,後勁醇厚,在地方上算佳品。”
虞妙書若有所思摸下巴,冷不防問道:“我若把西奉酒當地方特產外推,可推得出去?”
宋珩愣住。
經過這半年的接觸,對她的性情已有幾分了解,試探問:“合著明府是想打西奉酒的主意?”
虞妙書笑而不答,隻道:“我想做一樁無本買賣。”
嘖,又來!
有了推博彩的經驗,宋珩已經無比淡定了,不客氣道:“你想把吳家當冤大頭整?”
虞妙書搖食指,“曲氏。”
宋珩徹底無語,無語到極致就會發笑,笑起來還頗有幾分好看,直言道:“她是倒八輩子血黴,遇到你們這群主兒。若說當初吃絕戶的曹家叔伯是豺狼,那納她的吳家就是虎豹。現在求上門來,她哪裡知道你這兒是龍潭?”
到底是讀書人,他這形容非常貼切,虞妙書可不是什麼大好人。她是學金融買賣的,買賣操作的是交易,想讓她把曲氏撈出來,自然涉及到交易。
交易嘛,自要從曲氏身上獲得一些東西作為酬勞。
對於她趁火打劫的行為,宋珩並未表露出什麼情緒來。她已經在混官場了,最好彆學天真,省得他焦頭爛額。
如今見她已經知道借用手中權力主動捕捉獵物牟利,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她既然想拿曲氏練手,試一試也無妨。
於是二人飯後就曲氏的情形一番探討,她如果想要脫離吳家,吳安允的放妾書尤為重要,因為是依據。但以目前曲氏在吳家的情形,多半是討要不到的,便隻剩下衙門決斷強拆了。
兩人在桌前討論了許久,就目前的大周律令進行鑽空子,試圖找到能把曲氏撈出來的評判。
結果探討了許久,都沒探討出什麼結果來,因為大周律令對妾室這類弱勢群體基本沒什麼利益保障。
若是正妻,還能與丈夫地位平等。
妾,則跟財產奴仆差不多,地位低下,想要告倒吳安允著實不容易。
之後兩天虞妙書空閒下來便抱著大周律令啃,找尋把曲氏撈出來的法子。
宋珩也反複翻閱律令,目前手裡有曲氏的納妾文書和嫁妝備案,這對她是有利信息,可以從嫁妝上著手,上告吳家侵吞嫁妝。
但也不能就此為依據判吳安允出放妾書,理由不充分。
這時候虞妙書把腦筋動到了曲氏女兒吳珍頭上。她明年才及笄,大周女性及笄才算成年,虞妙書問宋珩,如果吳家虐待女童,又會怎麼判。
宋珩一下子來了思路,律令對妾室這類群體沒什麼保護,但對拐賣、虐待欺壓、以及殘害幼童致死的處罰極其嚴厲。
甚至有剝皮的極刑。
兩人目光對視,頗有狼狽為奸的意味,就算吳家未曾虐待過吳珍,都會想法子把這件事坐實。一旦坐實,以此為依據評判,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那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促使二人達成協議。宋珩實在想看她要怎麼從曲氏身上牟利。
沒過幾天趙永領著幾名差役親自走了一趟吳家的釀酒坊,說衙門接到舉報,他們家的酒致人腹痛,過來查驗。
酒坊的鐘管事被嚇壞了,趕忙差人去通報吳安允,心想這群祖宗多半是來討好處的。
鐘管事開罪不起,把幾人請進前廳,好言道:“趙縣尉言重了,我們吳家酒鋪十多年的營生,還不曾聽聞過這茬兒,定是有人在背地裡使壞。”
趙永居高臨下睨他,不客氣道:“我們哥兒幾個是奉了令過來查問,合著還是衙門汙蔑你們吳家酒鋪不成?”
鐘管事連連擺手,“不敢不敢。”
下人送上茶水伺候,趙永叉腰道:“引我去作坊看看。”
鐘管事忙做“請”的手勢,幾人跟著他進酒坊。門口有人看守,還拴著一條黑狗,見到差役們,那狗狂吠不止。
鐘管事怕咬傷人,叫家奴將其牽下去。那狗很是凶惡,一直不停衝外人狂吠。趙永身後的裘老三看它不順眼,朝它道:“這惡狗,再衝爺爺狂叫,就把你拿去燉狗肉吃!”
這話把差役們逗笑了,鐘管事抽了抽嘴角,那狗也是識趣,像聽懂了似的,果真不敢狂吠了,甚至還夾著尾巴一改先前的凶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