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閉上眼,卻墜入了更深的夢魘。
夢裡,陸羨穿著冰冷的飛魚服,站在詔獄陰森的長廊裡,眼神狠厲。
他說:“蘇枝意,你不肯順我意,那就讓你爹替你受著。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他。”
“不要!”
蘇枝意從夢中驚醒,胸口劇烈起伏。
後背已經濕透,貼身的中衣黏在身上,又涼,又澀。
她大口喘著氣,窗外依舊是沉沉的夜色,可夢裡的那些事情,卻像真的一般。
這下徹底沒了睡意。
她坐在床上,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勉強起身梳洗。
第二日一早,春桃端著洗漱水進來,一見到蘇枝意的模樣,頓時嚇了一跳。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眼下青黑得這麼厲害,臉色也這麼差。”
蘇枝意對著銅鏡照了照。
鏡中的女子,眼下是明顯的烏青,臉色蒼白,眼神倦怠。
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沒什麼,昨晚沒睡好。”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就聽到院子裡傳來李媽媽和王管家的交談聲。
兩人邊說邊往這邊走來。
“他們在說什麼?”蘇枝意隨口問了一句。
春桃側耳聽了聽,轉頭回道:“好像是說,咱們隔壁的宅子換主家了。”
“哦?”
她離開應天府好幾年,回來後一直忙著父親的事,倒真沒留意過隔壁住的是誰。
說話間,李媽媽和王管家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見了蘇枝意的臉色,也關切地問了兩句,隨即又絮絮叨叨地說起了隔壁宅子的事。
“姑娘你是不知道,隔壁原先住的是陳員外一家,住了好些年了,怎麼突然就搬走了?”
王管家道:“我今早聽巷口的張屠戶說,那宅子足足賣了五千兩銀子呢!”
“多少?”
蘇枝意以為自己聽錯了。
“五千兩啊!都說那宅子地段好,可也沒想到能賣這麼高的價錢,真是嚇人。”
蘇枝意徹底愣住了。
五千兩白銀,對如今的蘇家來說,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住的這處宅子,雖然不算簡陋,卻也算不上富庶。
如今父親入獄,家中開銷全靠變賣舊物支撐,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一個念頭在她心頭冒了出來。
不如把這套宅子也賣了,換一處小些的院子。
她和李媽媽、王管家、春桃四個人,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
賣了宅子的錢,足夠她們安穩過些日子。
剩餘的銀子,還能多打點些銀兩,想辦法照拂獄中父親。
可念頭剛起,就被她壓了下去。
這宅子是蘇家祖宅,蘇敬之視若珍寶。
再怎麼說,他才是蘇家真正的一家之主。
若是她擅自做主賣了祖宅,日後父親出獄,怕是會怪罪她。
再忍忍吧。
陸羨曾說過,隻要她安分聽話,半年後就放了父親。
不過是半年而已,她總能熬過去。
等父親出來了,她就和春桃離開應天府。
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陸羨是要當駙馬的人,總不會一直將她困在這四方城裡。
更何況,她還有個隱憂。
萬一哪天謝蘭辭真的來了應天府,發現她還活著,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