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寧姮成了矚目的焦點。
眾人雖未言語,私下卻已用眼神交流得火熱。
這睿親王妃好歹是侯府千金、親王正妃,身份尊貴,怎可與伎子作比?
上台獻藝豈不是自降身份。
再者,誰人不知她自幼流落在外,無人教養,哪裡會什麼拿得出手的技藝?
更有些人暗暗去瞥崔詡,心中揣測:崔家這是對平陽侯府不滿,還是刻意針對睿親王?
現場無人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薛鴻遠的臉色也十分難看,若是寧姮不獻藝,便是不感念皇恩,對陛下不敬。
可若是上去,恐怕又要出醜,讓侯府和王府一同顏麵掃地……
怎麼選都不對,簡直是騎虎難下。
薛婉更是興奮異常,死死抿住上揚的嘴唇。
她就知道,崔熙月那個蠢貨腦子比豬還不如,這種場合也敢放肆,不過……她倒要看看,寧姮會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刁難。
寧姮隻在心裡歎了口氣。
真真是無妄之災啊,她哪裡會彈什麼琵琶古箏,上去彆把人家琴弦給鋸斷了。
見寧姮不動,崔熙月表情更加猖狂,“怎麼,王妃不願?難道說堂堂的睿親王妃隻是個空有皮囊的草莽之輩,還比不得一伎子?”
柳如煙略皺了皺眉。
她雖是伎子,卻並非做那賣肉的勾當,如此輕佻言之,委實無禮。
寧姮正欲開口,卻聽禦座之上傳來一道冰冷聲音。
帝王抬眸,目光如寒刃般掃向崔熙月,淡淡道:“禦前無狀,拖下去,杖三十。”
宮裡的板子有輕有重,可以讓人隻是疼幾天,可以打得個半殘,更可以把人活活打死。
若是有人打過招呼,甚至用豬肉綁在身上減輕苦楚。
但是帝王親自下令懲戒,誰敢鑽空子?
這三十大板下去,就憑崔熙月那身子骨,基本是廢了。
“是!”禦前侍衛領命,當即就要上前拿人。
崔熙月慌了,她完全沒想到陛下竟然會幫寧姮,嚇得臉色煞白,連連後退,“陛下!臣女……臣女隻是……”
崔文宥正要上前請罪,卻有一道溫潤平和的嗓音響起。
“表哥,且慢。”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睿親王緩緩起身,溫潤含笑,“今日是表哥萬壽佳節,大好的日子,何必鬨得見了血腥呢。”
他語氣輕鬆,“獻藝而已,不是什麼難事。”
聞言,眾人皆是一愣,心下詫異,不是說睿親王對這位王妃好得不像話嗎。
今日怎麼……竟順著崔家的話頭,要讓王妃上台出醜?
就算孩子不是自己的,但好歹媳婦兒是啊,挺著那麼大肚子,也忍心?
崔熙月同樣一喜。
懷瑾哥哥竟出麵為她解圍,這是不是證明,他心中仍是有她的。
緊接著,隻聽陸雲玨繼續道,“隻不過阿姮有孕在身,行動不便,若是在台上磕了碰了,臣弟難免心疼……”
他麵向赫連??,微微躬身:“還是由臣弟代勞,為表哥撫琴一曲,以賀聖壽吧。”
帝王頷首,“準。”
……
君子六藝,禮樂射藝書數,陸雲玨無一不精。
幼時作為景行帝的伴讀,其功課學識甚至比他的兩個皇兄更為出色,常得太傅誇讚。
隻可惜,天妒英才,他被那副孱弱的身子骨拖累,多數時候都顯得精神不濟,怏怏病弱,漸漸讓人忽略了他曾經的驚才絕豔。
陸雲玨坐在大殿中央,信手彈了一曲,琴音清越空靈,如仙鶴引吭,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