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禦駕回京,彆家府邸都如同秋遊歸來,唯獨崔家上下愁雲慘淡,籠罩在壓抑之中。
隻因崔熙月那雙被廢了的腿,以及崔詡日益嚴重的怪病.
書房裡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藥味,好幾個被重金請來的名醫依次上前診脈,最終卻都麵露難色,紛紛搖頭。
“相爺,您得的這個病實在古怪。”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大夫撚著胡須,眉頭緊鎖,“脈象紊亂,時疾時徐,邪氣鬱結於表,卻又深侵入裡……”
“是啊。”另一個接口道,“老夫行醫數十年,卻還未曾見過如此奇症,皮肉潰爛流膿,卻又非典型的癰疽疔瘡,像是中毒,卻又不太像……”
大夫說話的時候,崔詡的手還在不受控製地往身上抓撓,手臂、脖頸處布滿了新舊交疊的血痕和膿瘡。
癢,實在太癢了!
這邊傷口還沒結痂愈合,那邊又因抓撓而再次破損化膿,形成惡性循環。
有時候夜裡輾轉難眠,無意識地抓撓,醒來時發現指甲縫裡全是膿血和腐肉,連他自己都感到作嘔。
最詭異的是,身上竟慢慢散發出一種詭異臭味,無論用多少香湯沐浴,更換多少遍衣物,都無法徹底祛除。
連丞相夫人都無法忍受,早已與他分房彆居。
方才那幾個大夫剛進書房時,就被這氣味熏得臉色發白,幾欲作嘔,強忍著才沒有失態。
崔詡被那鑽心的癢意和大夫們的無能激得怒火中燒,嘶吼道:“直接說,怎麼治!”
他病得古怪,脾氣也變得異常暴躁易怒。
大夫們麵麵相覷,最終紛紛躬身告罪,“相爺恕罪,老夫們醫術不精,實在束手無策……恐怕要請宮中的禦醫前來……”
崔詡的心沉了下去。
本以為回了京城,名醫彙聚,總能找到醫治這怪病的方法,卻沒想到連這些老大夫也都一籌莫展!
他這究竟是中了毒,還是被邪術詛咒,到底誰乾的!
“都是些沒用的庸醫!滾!都給本相滾出去!”
又過了幾天,崔家前前後後起碼請了十幾位頗負盛名的大夫,結果通通一樣。
無人能治,甚至連病因都說不出了所以然來。
崔詡被這怪病折磨得精神瀕臨崩潰,無奈之下,隻得強撐著病體,遞了牌子進宮求見皇帝。
自從萬壽宴後,他便告病許久,不少朝臣還以為他是因為女兒廢了一雙腿,對陛下心生怨懟,才稱病不出。
然而,當他甫一出現在養心殿外。
那張布滿化膿起包、坑窪不平的臉,便嚇壞了不少從殿內出來的同僚。
“崔相,您……您這是得了什麼病?”有人忍不住驚駭地問道。
素來與崔詡在朝堂上不對付的左相吳正德,捏著鼻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嘖嘖道,“崔相,今日怎麼舍得出門?哎呀,您這症狀瞧著……倒像是某種疫病啊。”
“怎麼不在家好生將養著?這般模樣入宮,若是過了病氣給陛下,這責任……您擔待得起嗎?”
崔詡臉皮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吳相多慮了!這不是疫病……隻是吃壞了東西,過敏所致!”
都走了好遠,都還能感覺到同僚壓抑的竊竊私語和異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