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兩名日本軍官和李氏群離去後,陸輕歌默默跟在傅億凱身後,轉身踏上樓梯。
樓梯轉角處,陸輕歌確認四下無人,輕聲道:“傅伯伯,家父想邀您周末到家裡賞鳥。近日父親得了一隻朱鹮,想請您品鑒一二。“
“朱鹮?”
傅億凱停下腳步回頭,眼中滿是驚喜。
他唯一愛好就是養鳥,朱鹮十分罕見,大江南北,能擁有朱鹮的人寥寥無幾,是養鳥人眼中難得一見的珍品。
“當真?”
“父親怎麼敢騙您?”陸輕歌巧笑盼兮。
“好好好!周日一定登門,哈哈。”傅億凱心情大好,微笑瞧著陸輕歌,心念電轉。
他與陸宏機相識於微時,當年同在胡州會館共事,後又追隨同盟會元老陳琪眉,可謂知根知底。市政府日語翻譯雖職位不高,卻能接觸機密,必須慎選人選。傅億凱選來選去,最後看中了陸家這位千金。
剛才李氏群提醒他,傅億凱卻不以為然。
陸輕歌畢業於日本京都大學,家世清白,父親一直以來對日本人親善,絕不可能有問題。
陸輕歌的父親陸宏機上次還表達過想投靠日本人的意願,自己當時略微透露了點汪衛的消息,立刻就引起了他的興趣。
現在,陸宏機又來邀請自己,賞鳥是假,獻禮是真,這般殷勤,多半是擔心得不到汪主席來滬消息,害怕錯過。
思及此,傅億凱環顧左右,壓低聲音道:“你回去告訴宏機賢弟,稍安勿躁。李氏群要去安南迎接汪主席的,眼下還未動身,所以主席抵滬沒有那麼快,到魔都後至少停留三周,到時候我來安排他同汪主席見麵。”
陸輕歌懵懂的大眼睛一副聽不懂的呆萌表情,隻輕輕點點頭。
“輕歌記下了,回去就轉告父親。”
“此事切記保密。”
“我明白。”陸輕歌輕輕點頭,“我會囑咐父親,絕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傅億凱滿意頷首,轉身拾級而上。
給陸宏機送上定心丸,這就是告訴他,我管你是真賞鳥假賞鳥,周日這朱鹮,我得帶走。
...
雪佛蘭汽車緩緩駛入法租界格林威治街一處獨棟彆墅。
車停穩,司機跳下車,繞半圈打開後座車門,陸輕歌款款下車,來到客廳。
“輕歌回來了?今天忙不?”
陸宏機正在客廳裡看報,看到寶貝女兒進來,立刻放下報紙。
他身材高大,麵白如玉,長得極為方正,此刻看向女兒的雙眸滿是慈愛。
“不忙。”
“快去換睡衣,等著你吃飯呢。”
陸輕歌走到沙發上挨著父親坐下,把傅億凱的話娓娓道來。
“好!”
陸宏機大喜,拍案而起,興奮地在客廳來回踱步。
他在政界資曆很深,但是機緣不夠,十年前隻能下海經商,如今控製著大量的紗廠,但是陸宏機深信一個道理,權比錢,要值錢。
所以他從女兒口中聽說汪主席要來,立刻上了心,多次藉口去尋傅億凱,拐彎抹角提及此事。
陸宏機坐回沙發上,輕輕拍拍女兒的肩頭。
“輕歌,還是你腦子聰明,我就沒想到要送傅億凱一隻鳥。”
陸輕歌微微一笑,“父親遲早能想到,我不過跟在傅伯伯身邊,偶然聽到他同人提及養鳥,這才突發奇想。”
“傅伯伯那裡,可千萬彆提我啊,否則伯伯要開始提防我了。”
“哈哈!”陸宏機大笑起來,“那當然,父親豈會如此不知輕重?”
“輕歌啊,等父親謀到一官半職,我家有了門第,就給你說一門好親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卻誰都看不上,你娘死的早,我這個做父親的......”
“爸!”
陸輕歌佯作嬌羞地跺腳,起身跑上樓了,留下身後哈哈大笑的陸宏機。
轉過樓梯拐角,陸輕歌放慢腳步,神色有些黯然。
“紉雪,你覺得我能為國家出力,其實高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