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霍,還有偵探?!”任風剛打開摩登文藝的目錄,就一臉驚喜,“泥人還會寫武俠和偵探!”
他連忙先翻到《九龍奪嫡》,第一段就讓他輕拍桌沿,不住點頭。
“人材啊!”
...
清晨六點,天色剛從墨藍轉為魚肚白,詹飛就被枕邊人盧巧殷從溫熱的被窩裡推搡了起來。
“親愛的,給我買份《摩登文藝》回來,今天出新刊!”
女人眼睛都沒睜開,聲音慵懶而又輕容。
詹飛閉著眼不肯起,女人轉身推推他,柔聲哀求。
詹飛無奈,她這個女朋友雖然柔弱但頗有大義,反日仇視漢奸反資本家,同情底層老百姓,很對他胃口。而且他花錢大手大腳近來窘迫,是盧巧殷花錢貼補家用,既掙錢上班,回家又洗衣做飯,從早忙到晚,從無抱怨。
盧巧殷一直喜歡小孩,卻從來不逼迫詹飛。
識人大義,莫拘小節。詹飛很敬重自己女友,要不是家法不能結婚,且怕連累她,早就娶了對方。
“不過是些情情愛愛的玩意兒,天天看這個,玩物喪誌。”
詹飛坐起,肚子裡咕噥一句,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又拂過下巴上的胡子。
泳川醫院一役,有驚無險,考慮到自己最後時刻露過臉,所以逃出來後立刻剃個光頭,開始留胡子,徹底改換了形象。如今的他,看上去更像個碼頭上的苦力,氣質完全不同了。
街道上,一個十四五歲的機靈少年懷裡抱著厚厚一摞嶄新的《摩登文藝》,正扯著嗓子在巷口高喊,聲音因興奮而尖銳:
“快來看啊!《摩登文藝》最新一期!大作家泥人痛心疾首,心力憔悴!”
“摩登文藝雜誌社開始反擊其他媒體的抨擊,他們大聲質問: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話音未落,一群剛從弄堂裡出來的工廠女工、幾個穿著睡衣的闊太太,呼啦一下將報童圍得水泄不通。
“給我兩本!”“我要三本!幫同事帶的!”“彆擠彆擠!錢給你!”
詹飛眼睜睜地看著那報童懷裡足有幾十本的雜誌,在短短半分鐘內被搶購一空,仿佛那不是報紙,而是不要錢的洋米。他眉頭緊鎖,隻覺得魔都灘的女人都跟自己女友一樣,簡直不可理喻。
“什麼大作家!不過是個寫言情小說的。”
他心裡冷哼一聲,走到街角的報攤,愕然發現一條長隊已經蜿蜒排出了三十米遠,隊伍裡大半是女人,剩下的一小半男人,人數也比上周多了不少。
怎麼這次男的也多起來了?不用說,定是替自家女友或老婆來跑腿的。
但腦子裡不由閃過泳川醫院門口那幾個捧著雜誌看得入迷的特工,又有些吃不準了。
男人也看言情,這像什麼話?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他排到隊尾,隊伍緩慢向前挪動,前麵的人出手闊綽,買得都不是一本兩本。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一口氣要了十八本,說是要帶回去和姐妹們一起看。一個戴眼鏡的學生,竟買了二十二本,說是要拿到學校去賣,能賺個差價。
隨著攤子裡一疊疊的摩登文藝飛快減少,詹飛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要是買不到,回去怎麼跟盧巧殷交代?
終於,前麵的人都買完了,輪到了他。
“最後兩本了,賣完收攤!”報攤老板高聲喊道。這是固定報攤,賣完還有彆的雜誌和報紙賣,自然不可能收攤,但不妨礙他這樣叫。
詹飛頓時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立刻上前一步,掏出錢。
身後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這位兄弟,行個方便!能不能勻我一本?我也排了半個鐘頭了!”
詹飛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對方衝他友好地點點頭,一臉憨厚,然後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老板手中最後兩本《摩登文藝》上,眼神裡滿是渴望。
“老板,買一本。”詹飛回身對報攤老板說道。
“謝謝!太謝謝你了兄弟!”絡腮胡在身後不住道謝,“好人呐!”
詹飛一言不發,拿著自己那本,轉身快步離開,消失在一條弄堂的拐角,停住腳步,點起一根煙,躲在暗處偷偷盯著報亭方向。
那個絡腮胡子,似乎有點像那天在泳川醫院門口的一個黃包車夫,當時這人臉上蓋著草帽,不過看體型,似乎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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