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太常點起一根煙，慢吞吞道：“我最近構思了一部新小說，但是遇到了些問題，有點寫不下去。”
硯秋本來陶醉地伏在李太常胸口，閉著眼，聞言立刻睜眼驚喜問：“新小說？太常哥，是言情嗎？”
“是一本科幻文，總之是個誰也沒見過的新題材。”
“這裡麵設定比較複雜，簡單說就是一些江洋大盜被抓住了，但是我又沒吃過公家飯，也搞不清楚犯人會被壓在哪裡？要是寫得不對，懂行的人一看，泥人這個筆名就砸了。”
“太常哥，我知道啊！”硯秋來了精神，“我家雖然破落，但親戚人麵還在，尤其你秋棠弟進入67號後，不少親朋好友求到我這裡，有時候誰家孩子犯了事，幫撈個人什麼的，都是我弟打招呼，我去具體辦的，我弟給我詳細說過，所以了解一些。”
“簡單說，租界和華界都有專門的監獄，有輕犯有重犯，巡捕房和警察局裡都是臨時關押，如果是重刑犯你隻要寫關在重型監獄裡就不會犯錯。”
李太常搖頭，“沒用！我小說裡這個重刑犯，是被日本軍方逮捕的。”
他將構思的開頭簡單說了一遍，說一群大盜企圖偷盜海關金庫，會被日本抓住，既不可能壓在租界的監獄，也不可能押在華界的監獄，隻可能押在日本人的地盤上。
硯秋努力回憶一會，說道：“我聽我弟說，抓到抗日的都是關到憲兵司令部的，就是虹口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大樓，說是全魔都最堅固的堡壘，當初十萬國軍打了一個星期都沒打下來。所以你寫憲兵司令部應該沒問題。”
“他們大西路67號不能關押犯人嗎？”
“肯定是沒有的，我去過那裡，就是一個院子，六七棟小樓，哪裡有牢房？”
李太常點點頭，這麼一來，目標基本可以確定就關押在兩個地方了。
...
從硯秋家離開，李太常來到法租界的一處僻靜的巷口，按照事先約定的方式，在一根電線杆上用塊石頭畫了一個小小的閃電標記，然後閃身進入了旁邊一條巷子，從一塊磚縫裡塞進個紙條。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李太常同詹飛在霞飛路一處營業到晚上8點半的南北貨商店碰了頭。
“大哥，找我有事？”詹飛佯作挑選山核桃，嘴裡輕輕道。
“兄弟，憲兵司令部和十三軍軍部以前你去踩過點嗎？”
詹飛聲音憤憤，“去過，剛來魔都的時候就去過，我當時一心想炸了海軍陸戰隊大樓，替戰死的國軍兄弟報仇。
那裡在日租界核心區域，全是日本人，旁邊是海軍俱樂部，斜對麵是海軍醫院，旁邊一片住宅樓裡還有1000多海軍陸戰隊，大樓裡有幾百名日本憲兵。
我從周邊高樓頂層仔細觀察過，院子裡有六輛裝甲車，樓頂上高射炮和機槍位。當時大樓外層到處都是炮火痕跡，全是裸露的鋼筋混凝土，修得的確堅固。
日本人晚上會把窗子關得嚴嚴實實，海軍醫院門口有衛兵，所以要從窗戶潛入不太可能。
我又不會日語，根本無法潛入。”
李太常點點頭，“那麼十三軍軍部呢？”
“在東洋街狄思威路，那裡規模不大，有大約2個小隊的日軍防守，門口有機槍位，沒有裝甲車，防守相對稀鬆，我曾晚上潛入過，本來要對那裡動手的，後來又接到其他任務，而且總部嚴令我沒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動，所以才沒炸。”
李太常琢磨片刻道：“兄弟，現在我要找一個年輕漂亮女人，根據推測，不是在十三軍軍部就在海軍陸戰隊大樓。你能不能幫我去一趟十三軍軍部，找找看是否有這個叫何曉梅的女人。如果有，能救出來最好，救不出來也沒關係。”
“行！我過會兒就去。那地方攔不住我，牢房的鎖我也能打開。”
詹飛一指將山核桃捏碎，挑出肉丟進嘴裡。
“老板，給我稱一斤。”
...
山城，軍統總部。
一間充斥著煙草味和電波“滴滴”聲的電訊處辦公室內，貝紉雪接過一份剛剛譯出的電報，絲毫不理會身旁的大秘任風，自顧自看了起來。
電文格式整齊，其中肅殺之氣卻撲麵而來。
「密。致任、貝。安南小組刺汪行動，功敗垂成。陳功書雖成功潛入汪逆住所，然錯殺秘書夫婦，打草驚蛇。汪逆已於昨日提前秘密離開。著：立即解散安南行動小組，所有人員即刻安排分批潛回。貝秘書立刻出發，魔都站事務，由其抵滬後全權負責。戴。」
“失敗了......”貝紉雪的拳頭重重砸在桌上，漂亮臉上咬牙切齒，“就差一點，陳功書怎麼能犯這種錯誤！”
任風拿過電報看完，臉色也十分難看。局座的雷霆之怒，幾乎能透過這薄薄的紙張灼傷他眼睛。本來要安排陳功書他們去魔都的，現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除了刺汪，還有板垣征四郎和何曉梅這兩個任務。
如今魔都的這個情報小組效率奇高，讓兩人深感滿意。
自從隱湖傳回七夕酒會信息後，任風和貝紉雪就不著急了，這種酒會要邀請各界名流，信息是瞞不住的，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開。所以等到確定酒會地點後，就通知詹飛準備刺殺。
而今天早上又收到泥人關於何曉梅的情報，稱經過搜集到的情報分析，何曉梅應該藏在憲兵司令部。
目前確認大西路67號、狄思威路的十三軍軍部肯定沒有關押此人，而特高課及憲兵司令部各分部都已經偵察過，防衛措施普通，沒有專門牢房，所以不太可能。
這才過去兩天，泥人打探情報的能力如此出眾，讓任風和貝紉雪大吃一驚。
貝紉雪當即表示懷疑，覺得說不定是泥人瞎編亂造，各地的情報人員謊報，這種情況以前不是沒發生過。
任風看電文上言之灼灼，覺得應該不是瞎編，不過他也開始對泥人的線人感興趣了，覺得肯定隱藏在日本人機構裡，說不定就是個日本人。
貝紉雪不太理解，哪有日本人願意給大夏人當間諜的？
“有的。”任風笑眯眯道：“日本有不少左翼，這些人是反戰的，同右翼勢不兩立，為了打倒右翼，願意做間諜。”
貝紉雪若有所思，大秘如此肯定，說明軍統肯定有日本籍間諜的，但是應該不在魔都，否則沒有必要通過自己領導的諜報小組，說不定這些間諜隱藏在日本本土。
“任秘書，我覺得最好核實一下？兩天能搞清楚這麼多地點的情況，不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