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蘇毅走得深一腳淺一腳。
不是因為山路不好走,也不是因為雨後的泥濘。
而是太餓了,越走越餓,還有身體裡那股子寒氣,像是有一坨冰塊在肚子裡,非常的不舒服,一陣陣反胃想吐。
手腳也有些發涼,使不上力氣。
更讓他心慌慌的是,腹部的寒意好像還在慢慢地吸收他身體的熱量,饑餓感不減反增,反而變得更加凶猛。
他背著柴火,提著野菜,感覺自己渾身都被掏空,在山路上搖搖晃晃,像是醉酒的人。
路上遇到幾個同樣從山裡回來的村民,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和打顫的腿,有人隨口問了一句。
“小毅子,咋得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是不是昨天淋雨了?”
蘇毅隻能含糊著點頭,儘量讓自己擠出一絲微笑:“不知道,就是有點不舒服。”
他不敢說真話。
總不能告訴彆人,自己不是著涼了,而是主動吸了山裡的煞氣才變成這樣的吧?
怕不是被人當作神經病或者失心瘋。
回到土坯房,日頭已經升得老高。
他把柴火堆在屋簷下,看著那幾捆已經焉了的野菜,實在沒力氣也沒心思去弄複雜的夥食。
隻是舀了點水,把野菜隨便洗了洗,就扔進鍋裡,加了把糙米,胡亂煮了一鍋野菜粥。
粥煮好了,他盛了一晚。
也顧不得燙,囫圇的就喝了下去。
熱粥下肚,驅散了一些寒意,讓身體也好受了一些。
但沒抗住多久,那股從身體內部透出來的陰冷,又緩緩占據了上風,甚至因為熱氣的刺激,比之前更加刺骨了一點。
蘇毅卷縮在冰冷的床上,拉過那床打著無數補丁,洗得發白的棉被蓋住身體,卻依舊覺得好冷好冷。
不是外麵的冷,而是一種從內到外,從骨頭縫裡麵滲出來的,棉被都無法阻擋的陰寒。
“這鬼東西,到底是好是壞?我做錯了嗎?”
他感受著腹部那團頑固的寒氣,心裡叫苦不迭。
非但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提升,反而把自己弄成了這副病怏怏的樣子。
現在連乾活的力氣都打折扣,要是天天這樣,彆說修仙,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絕望,像是屋外漸漸變黑的天色一樣,一點點的將他吞噬。
他就這麼昏昏沉沉的躺著,時睡時醒,半夜又起來喝了兩碗已經涼了的野菜粥。身體還是發冷,額頭卻似乎有點燙,像是發了低燒。
今晚的天空,看不到星辰,也看不到明月,黑得讓人窒息。
村裡最後一點人聲以及燈光也消失了,隻剩下嗚咽的山風和清脆的蟲鳴。
黑暗和寂靜放大了所有的不適和恐懼。
就在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了牆角木箱上的那塊石鎖上。
昨夜,就是它帶來了這一切,帶來了萬劫經。
蘇毅掙紮著爬起,也不知是什麼想法,他就這麼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將那塊石鎖再次拿在了手裡。
依舊是那股熟悉的,沉甸甸的質感。
但這一次,好像有些不一樣。
當他冰涼的手指緊緊握住石鎖的時候,腹部那團一直肆虐的陰寒氣息,竟然在這一刻,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不是消失,也不是減弱。
而是……
被吸引,或者說是遇到了同類產生的歡快,共鳴。
蘇毅一愣,以為出現了幻覺。
他趕緊凝神,集中精力去感受。
沒錯!
不是錯覺。
當他握住石鎖,主動去感應體內那團寒氣的時候,那原本在他體內一直散發寒意的氣息,像是找到了一個住所。
開始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向著小腹內盤踞的那一小團彙聚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