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克有些猶豫的接過枕頭,聲音裡帶著一絲勉強的樂觀:“聽著,兄弟,我知道我說的話也許沒什麼分量,但是——我很關心你。非常,非常關心。這個癌症,我們勇敢麵對它。”
他勉強擠出笑容:“我從當初一無所有,到現在的美滿生活。明白嗎?運氣是會變的。關鍵是你要堅強,要心懷希望。”
馬莉在一旁皺眉:“漢克,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馬莉,”斯凱勒嚴肅道,“讓他說。我們就是來溝通的。”
漢克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你知道,這就像打一場九局棒球賽。滿壘了,該你上場,可你的胳膊有毛病。你可能沒法打出本壘打——但至少要有尊嚴地打完這場比賽。你明白我說的嗎?”
沃爾特的回答乾脆:“沒。”
空氣短暫凝滯。
斯凱勒又把枕頭遞給兒子。
“小沃爾特,說說看。”
小沃爾特的手緊握拳頭:“你看上去就像個懦夫。你準備放棄了,是嗎?
我都經曆過那麼多,你卻怕那小兒科的化療?如果你也放棄我怎麼辦?”
他話音一落,斯凱勒已經紅了眼眶。
馬莉輕聲道:“我想說幾句。”
她接過枕頭,語氣冷靜,“我理解斯凱勒的擔心,但我也認為——這應該由沃爾特自己決定。畢竟,是他在承受痛苦,不是我們。我們不能替他活,也不能替他死。”
斯凱勒瞪大眼:“馬莉,你在幫他說話?”
馬莉搖頭:“不是幫誰。我隻是每天都在醫院裡,看見接受治療的病人,他們中有些人真的過得很痛苦。
我看到他們咽下藥片、失去頭發、失去尊嚴,隻是為了多撐幾個月——他們的家人總說那是‘愛’,但有時候,那隻是‘不肯放手’。
我想,也許沃爾特不想那樣。”
“他不去治病,”斯凱勒大聲喊道,“他就不會有將來。”
漢克:“能把發言枕還我嗎?我同意馬莉的話。”
馬莉:“也許他隻是想,剩下的時間能真正屬於自己。我們可以不同意,但得尊重。”
眾人的聲音越來越大,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觀點。
直到沃爾特伸手,按住枕頭。
“女士們,彆吵了。”他語氣冷靜得出奇,“現在我拿到了發言枕。”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沃爾特環視他們,緩緩開口:
“我知道我們都深愛著彼此。
你們希望我好,我也感激你們。
可是,我想要的,是一次選擇。”
他停頓片刻,像是在醞釀勇氣。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為我自己而活過。
這一生,好像所有決定都是彆人做的。
現在最後的機會來了。
癌症,我現在唯一能做的選擇是如何麵對癌症。”
斯凱勒哽咽:“那就做個正確的選擇。你不是唯一得癌症的人,你的兒子怎麼辦?你不想看女兒長大成人嗎?”
沃爾特低聲回應:“當然想。
可你也看過統計數據了。
醫生們隻關心我還能活多久——是一年,還是兩年。
可活著又怎樣?僅僅是為了活著?
要是我病得不能工作,不能享受美食,不能做愛,隻能每天吞下四十片藥,脫發、反胃、臥床不起——那樣的我,還算活著嗎?
我不想讓你們記住那樣的我。
我想在自己的家裡,自己的床上,度過最後一段時光。”
他長歎一聲:“斯凱勒,對不起。我選擇——順其自然。”
屋子裡一片寂靜。
隻有鐘擺的滴答聲在回蕩。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輕輕灑在臥室裡。
沃爾特從床上醒來,聞到廚房裡煎蛋的香氣。
他披上外套,走進廚房。
斯凱勒係著圍裙,一邊翻麵,一邊查看賬單,光線打在她側臉上,顯得專注而疲憊。
沃爾特走進來,頭發淩亂,神情比昨晚柔和許多。
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看著她忙碌的背影——
“好吧。”他從身後抱住斯凱勒,低聲說道。
“什麼好吧?”斯凱勒回頭。
“我會接受治療。”她愣了幾秒,隨後輕輕放下手中的鍋鏟,轉過身抱住他。
沃爾特輕拍她的背:“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