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間不足十平米,連轉身都嫌局促的出租屋,陳明將自己重重摔在吱嘎作響的單人床上。
空氣裡依舊彌漫著泡麵和潮濕的混合氣味,牆角的黴斑像一幅醜陋的抽象畫。
但從今往後,這一切都將與他無關。
桌上,一邊是那份《權宦》劇本,另一邊,是那張存有五十萬的銀行卡。
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卡片,一種極不真實的眩暈感襲來。
這筆錢,是用窺探一個真實連環殺人魔的靈魂換來的,沉重的燙手。
他必須儘快逃離這裡。
逃離這個充滿了龍套辛酸記憶,也差點埋葬了他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陳明戴上帽子和口罩,走進了銀行。
當ATM機上亮起那串長長的“0”時,他那顆懸了二十多年的心,終於落回了胸腔。
五十萬。
不是幻覺。
對於過去的陳明,這是一個足以讓他仰望一生的天文數字。
他從未有過如此腳踏實地的安全感,仿佛一直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了地。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過中介,在市中心一個安保和私密性都極好的高檔小區,租下了一套精裝一居室。
拎包入住。
當他站在乾淨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川流不息的城市夜景時,胸中一口積鬱了許久的濁氣,終於長長地吐了出來。
那口濁氣,帶走了過去二十多年所有的窘迫與不安。
新的人生,從此刻開始了。
就在他沉浸在這種新生般的喜悅中時,手機響了。
是副導演王哥。
“小陳啊,好消息。”電話那頭的王哥語氣熱情得有些誇張,“張導那邊都安排好了,你準備一下,三天後,來公司參加《權宦》的正式試鏡!”
試鏡?
陳明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
張海雖然欣賞他,但《權宦》是大製作,魏忠賢更是其中舉足輕重的核心反派,資本方不可能憑導演一句話就定下一個毫無名氣的新人。
這一關,他必須自己闖過去。
掛了電話,喬遷的喜悅被壓力衝淡。
他攤開《權宦》的劇本,將自己沉浸其中。
可越是研讀,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劇本裡的魏忠賢,狠辣、貪婪、殘暴,但這些特質都太浮於表麵。
像一個被貼滿了標簽的符號,一個推動劇情的工具人。
陳明隱隱覺得不對。
一個能從底層宦官爬到權傾朝野的“九千歲”,一個能讓整個大明王朝的文官集團聞風喪膽的人物,絕不可能這麼簡單,這麼臉譜化。
他的狠,根源在哪?他的貪,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些,劇本都沒有給出答案。
陳明煩躁地合上劇本,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他知道,如果隻按劇本去演,他頂多能演出一個合格的壞人,但絕對無法打動那些挑剔的資本方。
他需要更深的東西。
他在腦中對係統下達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