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遇到了困難,危機會議一開就是六七個小時,在會議室裡核對數據,溝通解決辦法。
散會之後,每個人都像從地府走了圈上來。
溫嘉淼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這才有空摸出手機,看到陳易年發來的十幾條未讀消息,陷入了沉思。
糟糕。
給他忘了。
本來隻是想晾他一會兒,誰知道自己這一忙就是大半天。
現在看著那一連串的消息,她甚至懷疑陳易年現在不會在某個角落偷偷的哭吧?
剛要解釋,實驗室那邊又突然傳來消息說出問題了,溫嘉淼顧不上回陳易年的消息,抓起外套就匆匆往實驗室趕。
一番忙活下來,抬頭看鐘,竟然已經淩晨了。
沈嘉彥過來找她,手裡拎著還冒著熱氣的夜宵,自己嘴裡嚼著提神的薄荷糖。
“iOker姐,你還撐得住嗎?”
他走近的刹那,溫嘉淼恍惚間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帶著苦意的薄荷香。
很多年前,沈嘉彥還不是現在這副模樣,那時他眉眼冷淡,校服上都沾著這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他會變成今天這逗比樣兒,溫嘉淼總覺得,自己至少得負一半責任。
不過這個念頭隻閃了一瞬,大腦就徹底罷工了。
她沒什麼力氣地推開他遞來的外賣袋子,轉而把自己整個摔進沙發裡,臉深深埋進柔軟的靠枕,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幫我跟陳易年說一聲……真不行了,我先睡了。”
沈嘉彥一下子笑出了聲,語調裡帶著點玩味:“你讓我一個當小三的,去跟正宮解釋?寶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話音剛落,陳易年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沈嘉彥看了看熟睡中聽見來電鈴聲微微皺眉的溫嘉淼,又看著響了兩遍的來電顯示。
最終認命地舒了口氣,拿著手機走向陽台。
他倚著玻璃欄杆,舊金山淩晨的涼風迎麵撲來,鑽進他微敞的襯衫衣領。
沈嘉彥接起電話,懶懶地“喂”了一聲。
“淼淼……”電話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沈嘉彥?怎麼是你?”
“我怎麼了?”沈嘉彥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倦意,隻是在強撐著精神頭說話。
“淼淼呢?”
“我說老登,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這邊淩晨啊,你還打電話來。”
“抱歉,”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我忘了時差。”
“有沒有事,沒事掛了。”他可沒有大半夜的陪老男人談心的癖好。
“等等,淼淼睡了嗎。”
沈嘉彥轉頭看了眼客廳裡麵:“睡了。她一直挺忙的,你也彆總無理取鬨。”
那頭又沉默了:“嗯,是我做得還不夠好,明知道她那條朋友圈是在氣我,還打電話追來問個究竟。”
沈嘉彥:“……”這話聽著夠紮心的。
“行了你,就咱倆彆裝了。”沈嘉彥語氣冷了下來。
“我警告你,老登,如果那種事還有第二次,讓她一個人大半夜的在你家樓下等半宿,她要是還打算原諒你,死不悔改的話,我就把她關起來順便揍你一頓,然後讓你一輩子也找不著她。”
“囚禁犯法。”陳易年平靜地提醒。
“稍微提醒你一下,我在舊金山,舊金山有一套自己的法律。”
沈嘉彥說完,直接掐斷了電話。
另一頭的陳易年聽著電話裡的忙音,握著手機的指節不自覺地收緊。
“叩叩——”
孫成站在敞開的辦公室門口敲了兩下門:“陳主任,IES項目組的人已經到了,在會議室等您。”
陳易年深吸一口氣,像是將方才那通電話帶來的所有情緒都壓了下去,再抬眼時已恢複了平時的清明利落。
“走吧。”他站起身,語氣聽不出波瀾,順手拿起保溫水杯。
……
會議結束,眾人陸續離場。
陳易年卻坐在原位沒動,他出聲:“顧經理,麻煩您稍留一下。”
顧鬆蘿收拾文件夾動作一頓,有點不耐煩。
她本來就是被騙來頂項目的,怨氣衝天,現在這老登還要留她加班。
要不是看在這老登是她瞎了眼姐妹的心上人,就陳易年這種平平無奇的人放人堆裡,她絕不會多看一眼。
待人走儘,會議室安靜下來。
陳易年斟酌著開口:“抱歉,耽誤你一點時間。我想問問,淼淼和沈嘉彥……”
“絕配。”顧鬆蘿不等他說完,直接截斷了話頭,斬釘截鐵,“他倆天生一對,我勸你趁早退出。”
陳易年頓了頓,依舊平靜地把話問完:“我想知道的是,他們曾經在一起多久。”
這話倒真把顧鬆蘿給問住了。
該死,這麼具有曆史意義的日子她居然給忘了?
當初他們三個明明說好要手牽手一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
結果呢?那兩人轉頭就好上了。她起初還不信,直到看見他倆親嘴。
所以到底是什麼時候背著她暗度陳倉的??
顧鬆蘿也給不出一個準確具體的時間:“反正二十年以內吧,你隨便選個數安慰自己。”
陳易年:“……”那就是在一起很久了,想到這,他的心又沉下去。
·
舊金山的冬天乾燥得很,屋裡得一直開著加濕器才行。
窗外飄著細雪,街道上行人車輛都很少,一整天都安安靜靜的。
周末,沈嘉彥在廚房裡做炸彈,打算要炸了溫嘉淼的房子。
溫嘉淼捧著電腦瑟瑟發抖,生怕自己死這兒,她項目還沒完呢。
“我說、我要不還是去公司加班吧,你自己在這隨你怎麼炸都行。”
“不行,你信我寶寶。”沈嘉彥舉著鍋鏟發誓,“我做的排骨,肯定比那老登做的好吃一百倍!”
溫嘉淼愣了一下:“其實不用和他比,你做你擅長的就……”
“不行!”他打斷她,語氣堅決,“我沈嘉彥一世英名,絕不能敗在做飯上,你等著,BB,今天就算宰兩頭豬,我也得把紅燒排骨給你端上桌!”
“……其實,我好像聞到糊味了。”
“啊,我的老天奶~”
話音未落,沈嘉彥已經一個連滾帶爬衝回了廚房。
緊接著又是一陣劈裡啪啦,裡麵像放鞭炮似的,時不時冒著火光。
等再出來時,他端著一盤色澤之深沉、形態之抽象的作品。
離煤炭有一些距離,但離食物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