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擊波像水麵的漣漪一樣擴散,掀翻了集裝箱,吞噬了一切。
技術專家開口。
“我們截獲並鎖定了引爆信號的源頭。是一部經過三次加密跳轉的衛星電話。”
他敲擊鍵盤,白板的畫麵一分為二。
左邊是火光衝天的碼頭,右邊是一連串複雜的代碼和設備識彆碼。
“通過物理地址反向追蹤,這部衛星電話登記在一家離岸公司名下。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馬學東妻子的外甥。”
專家看向眾人。
“下達‘淨化’指令,炸死黑狼,也炸死我們前去‘接應’的警察。這個命令,源頭就是馬學東。”
劉忠偉看著白板上的火光,雙手攥成了拳頭,指節發白。
他查了三年,得到的隻是一堆冰冷的賬目。
江遠隻用了一個晚上,就拿到了對方殺人的直接證據。
李建軍的表情沒有變化。
他等技術專家說完,才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個薄薄的藍色文件夾。
他沒有打開,隻是用手指敲了敲封麵。
“馬學東,我們也在注意他。”
李建軍的目光掃過劉忠偉和江遠。
“但我們的目標,也不是他。”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從技術專家手裡拿過一張打印好的照片,用磁吸按在了白板的最頂端。
照片上是一個戴著金邊眼鏡、麵容儒雅的中年男人。
“張慶年。省政法委副書記。”
李建軍的聲音不高,但在密閉的房間裡,字字如錘。
“劉隊長,你查到的那些境外賬戶,最終的資金流向,都在這裡。”
他用手指點了點照片。
“我們的人在境外查到,三天前,有一筆三千萬美金的款項,打入了張慶年兒子在瑞士的信托基金。”
李建軍回頭,看向江遠。
“這筆錢的數額,和黑狼這次準備‘交易’的貨物價值,完全吻合。時間也對得上。”
“周立新是馬學東的白手套。而馬學東,是張慶年的臟手套。”
房間裡,徹底安靜了。
一條從街頭悍匪,到市局領導,再到省級大員的罪惡鏈條,清晰地擺在了所有人麵前。
劉忠偉看著白板上的照片,嘴巴微張,眼神裡是長久追查後,終於見到真相的震撼。
江遠站了起來。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黑色的馬克筆。
他在白板的底端,寫下“黑狼”兩個字。
然後,他畫了一個向上的箭頭,指向中間,寫下“馬學東”。
在箭頭的旁邊,他標注:“貪腐、包庇——證據提供:劉忠偉。”
他又畫了一條線,從“馬學東”指向“黑狼”。
在線的旁邊,他標注:“滅口、謀殺、襲警——證據提供:江遠。”
最後,他從“馬學東”的名字上,畫了一個最長的箭頭,直指頂端張慶年的照片。
在箭頭的旁邊,他標注:“省級保護傘,巨額黑金——證據提供:省廳督導組。”
一張從下到上,從內到外,涵蓋了謀殺、貪腐、包庇、有組織犯罪的完美閉環,呈現在白板上。
江遠放下馬克筆,筆頭與筆帽發出一聲輕響。
他轉過身,看著房間裡的兩個人。
“網已經織好。”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
“現在,請諸位與我一同,去捕龍。”
李建軍看著白板上那張結構分明的罪惡之網,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猶豫,從懷裡掏出一部紅色的保密電話。
他按下一個快捷鍵,將電話放到耳邊。
“報告首長,證據鏈完整,可以收網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簡短而清晰。
“批準行動!”
李建軍掛斷電話。
……
與此同時,市局辦公大樓,頂層副局長辦公室。
馬學東剛剛簽完最後一份文件。
他靠在寬大的老板椅上,準備享受一個清淨的周末。
突然,一陣沒來由的心悸讓他猛地坐直了身體。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後腦。
辦公室的中央空調明明開著暖風,他卻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
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裡煩躁地踱步。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
但他總覺得,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
他停下腳步,眼神中的從容和官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野獸盯住的恐懼。
馬學東衝到牆角的保險櫃前,用顫抖的手輸了三遍密碼才打開。
他從裡麵抱出幾大摞文件和賬本,衝到辦公室角落的大型碎紙機旁。
他沒有猶豫,將一疊疊記錄著他罪證的原始文件,瘋狂地塞進碎紙機的入口。
嗚——
碎紙機開始轟鳴,將那些紙張,連同上麵的名字和數字,一同絞成了無法辨認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