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扒完最後一口麥飯,將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推。
“吃飽了。”
他站起身,對著還在小口吃肉的蕭玉一抬下巴:“走,帶你去做點事。”
蕭玉柳眉一豎,有些不耐:“我們不是要去縣城嗎?還磨嘰什麼?”
“叫你來你就來,廢話真多。”
陳望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自顧自站起身。
蕭玉一時氣結,但她還是忍住了。
不得不說,這小賊在使喚人和拿捏人這方麵,還真是有一套。
隻要他一開口,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就天然地有些信服,真是見了鬼了!
於是她也站起身,對著一旁蘇晚晴點了點頭道:“多謝款待,手藝很好。”
蘇晚晴見狀連忙擺手,臉頰微紅道:
“蕭小姐喜歡就好。”
她心裡也暗自鬆了口氣,這位蕭小姐雖然看著英姿颯爽,但似乎……還挺好相處的,並沒有想象中那種大小姐脾氣。
蕭玉神色認真,又補充了一句:“我很喜歡。”
陳望此時走到門口,回頭對蘇晚晴認真囑咐道:“晚晴,我出去辦事。
你把門從裡麵鎖好,誰叫也彆開。”
他頓了頓,指了指柴房的方向:“如果……我是說如果,李達或馬三的家人過來想收屍,你就隔著門告訴他們,一具屍體,五兩銀子。拿得出錢就讓他們傍晚來取,拿不出,就讓他們滾。”
“五、五兩?這麼多!”
蘇晚晴聞言嚇了一跳。
要知道,在這年月,他們這些莊戶人家,一年到頭省吃儉用,能攢下一二兩銀子都算是老天開眼了。
這五兩銀子,對她們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
“沒錯。”
陳望的語氣卻不容置疑,“你就隻管要去,就說是我說的。”
他可太清楚這幫人的德性了。
能跟著李達和馬三混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平日裡欺壓良善,在村裡作威作福,哪家沒被他們勒索過?”
如今跟他們要這五兩銀子,也不過是讓他們把平日裡搜刮的民脂民膏,吐回來一點而已。
陳望轉身又走回院中,將那卷曬乾的“黑風妖豬”豬皮和那一對烏黑的獠牙用布袋仔細裝好,背在了身上。
“阿望,你這是……”蘇晚晴見狀,有些不解。
“這些都是好東西,”陳望拍了拍布袋,笑著對她道:“我順道帶去縣城,換了錢,給你扯幾身新衣裳,再買點好吃的。”
聽著丈夫的話,蘇晚晴心中一暖,眼眶又有些紅了。
“阿望,你萬事小心,要是事情辦不好,就趕緊回來……”
“這有啥?”
陳望笑了笑,“你把心放肚子裡,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二人便一前一後出了門,走在村道上。
蕭玉本想開口問他到底要乾什麼,結果陳望徑直帶她走到了村西頭一戶人家門前。
“張虎哥,你在家麼?”
屋裡的漢子聞言,本想縮回屋去,可是陳望已然望見了他,他躲也無法躲。
於是漢子隻得硬著頭皮迎出來,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望……望哥,您有事兒?”
“的確有事。”
陳望也不廢話,從懷裡掏出一塊粗布。
“昨日我替村子鏟除了李達那夥禍害,現在我準備親自去縣衙告官,把這事辦成鐵案。”
他抖開粗布:“不過,光我一個人說還不行。
我打算立一塊‘萬民書’,有勞張虎哥,在上麵按個手印。”
張虎哥看著陳望,又想起了昨天院子裡那三具血淋淋的屍體,哪裡敢說半個“不”字。
“成……望哥你說啥就是啥。”
他咬破手指,便哆哆嗦嗦地在粗布上按上了手印。
“有勞您了!”
陳望點頭致意,隨即前往下一家。
半個時辰,二人已將村裡逛遍,而那塊粗布上也已經按滿了紅彤彤的指印。
蕭玉此時才明白過來,她忍不住問陳望道:
“你費這麼大勁,搞這個東西……有用嗎?”
陳望將萬民書仔細疊好,揣入懷中:“有沒有用,得看縣衙裡的老爺怎麼想。”
“但是,這玩意兒我們可以不用,卻不能沒有。”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村口,又碰上了昨日那個聚在田埂上說他“沒他爹本事”的老漢。
這一次,陳望一反常態,竟率先笑著打了聲招呼:“張阿叔,忙呢?”
那老漢正在編筐,一見是陳望,嚇得手一抖,竹篾都斷了。
他麵色尷尬無比,局促地搓著手:“啊,是阿望啊……挺、挺好,都挺好。”
一旁其他幾個原本還在嚼舌根的村民,更是嚇得不敢看陳望,紛紛低頭假裝忙活。
陳望見狀,倒也不在意。
他心裡清楚,這些人就是嘴碎。
尤其是眼前這個張阿叔,昨天若不是他通風報信,讓自己及時趕回家,晚晴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麼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