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燦靜默一會兒,眉頭輕輕擰到一塊,看向張蠻的目光中帶著心疼。
張蠻笑了笑,不是苦笑,而是一種無奈,“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不需要誰的憐憫。”
“我知道。”陳燦從兜裡摸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在上麵來回按動,“等我消息。”
“嗯。”儘管陳燦的眼睛盯著手機在打字沒有看張蠻,她還是點了點頭,“我不挑,能掙錢就行。”
陳燦編輯信息的空檔抬眼看了看張蠻,連續發了好幾條消息出去,才放下手機開口,“張蠻,你才十六歲,彆什麼事都自己扛。”
“再過幾個月我就十七了。”張蠻說著,又摸了一支煙點上,她這會兒有些迷茫,急需濃烈的煙草去填滿那片迷茫。
她原本以為隻要自己足夠努力,對未來有著清晰的規劃,就能爬出這片泥潭。她對未來的計劃很簡單,努力掙錢,認真讀書,離開這個小鎮,等在大城市站穩腳,就回來接奶奶去享福。
可是人生不是設定的好的程序,他不會按部就班,他瞬息萬變。他手裡握著所有人的命脈,隻需輕輕撥動指針,就能改變人的一生。
奶奶生病了,需要錢,更需要人照顧。她一邊掙錢一邊上學就已經分身乏術,她做不到在做這些的同時還要兼顧照顧奶奶,她需要舍棄一些東西。
舍棄,代表犧牲。
薄薄的煙霧熏得她眯起眼睛,她想起小時候在公園裡看調皮的男同學掏螞蟻洞,火燒,水淹,螞蟻們翻滾,掙紮,一切都無濟於事。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再強的人類也不過螻蟻而已。
小小的張蠻奪過男同學手中的樹枝質問他,“為什麼這樣做?”
男同學擦了擦鼻涕,一臉天真無邪,“好玩啊,要不要一起?”
小小的張蠻將男同學一把推倒,“凶手,你是凶手。”
男同學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就是幾隻螞蟻,至於麼?”
小張蠻看著螞蟻的殘軍四下逃竄,小聲說,“至於。”
對於弱小的螞蟻而言,男同學是絕對的力量,他輕輕撥動樹枝就令它們步入萬劫不複,小張蠻的插手,又給了它們生的希望。
現在她成了螞蟻,命運站在了男同學的位置,用樹枝殘忍地搗爛她辛苦構建的美好未來。
而陳燦,站在了小張蠻的位置,奪走了男同學手裡的樹枝。
“就是滿了十八,你也不過隻是個學生。”陳燦向前探了探身子,“給我也抽一根。”
打火機的火光一明一滅,陳燦深深吸了一口煙,“老太太我來照看著,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
“燦。”張蠻輕輕搖頭,“這不關你的事。”
她不喜歡犧牲,更不喜歡彆人為她犧牲,一定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張蠻,你幾時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陳燦想了想,“反正我也經常過來蹭飯,就當抵飯錢了,成麼?”
成麼?不成,沒有犧牲才算成。
張蠻盯著指間香煙上微弱的火光,輕聲說,“再說吧。”
張蠻去找了張家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