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內四麵八方,傳來一陣陣癲狂的笑聲。
陳怡狂翻白眼「白癡。」
這江洋大盜也夠蠢,哪有自曝其短的,怎麼到現在還這麼多年沒被逮住明正典刑?
他就該表現得混不吝一些,什麼都不在意,反而不易被人拿捏。
「多可笑,你屠了邢家村七百多口人,泥裡的血腥氣久經不散,大火燒了足足三日,到現在,邢家村依舊是不毛之地。」
「結果你卻被蘇星月這個邢家村遺孤救下,她救你
時,可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河流湍急,下有暗礁,你那麼重,她又那麼瘦弱……」
「你留在她身邊不走,你看著她被你軟化,一點點地接受你,信任你,與你相戀,把你當親人,想沒想過東窗事發這一天?你難道就不會做噩夢?」
「她知道自己視作未來良人的那個男人,就是殺了她親爹,親娘,殺了最疼愛她的祖母,殺了會給她糖吃的鄰家伯伯,就連她最疼愛,最喜歡的小外甥女,也被你殺了。」
「她的小外甥女才一歲,連死亡是什麼都不知道。」
四麵八方傳來的聲音,在摘月樓上回蕩。
路不由身體抖得和篩子一般。
蘇星月也在抖。
陳怡吐出口氣,一看路不由的表情就知,說話的人大概並沒有說謊。
她隻覺一口鬱氣湧上心頭,恨不能把路不由大卸八塊。
這廝要是還是個人,知道救了自己的是邢家村遺孤的瞬間,就該找個地方自我了斷。
還愛?愛個屁!
背著七百多條人命的愛情,何其荒誕?
路不由猛地站起身,咬緊牙關,對蘇星月道「阿星,來,到我和濤濤這兒。」
蘇星月動也沒動。
路不由眼淚滾滾而落,滿麵汗水淚水混在一起,狼狽不堪「我會死的,我可以死,先,先讓我知道,你們娘倆安全。」
蘇星月仍然不說話,整個人就好似已經是死人。
路不由走了兩步,哪怕被束著手,也想去拽蘇星月的胳膊,隻剛伸出,卻驟然僵住,咬咬牙,袖子裡落出一把刀,瞬間割開繩索,他握住刀,抵在脖頸上。
「阿星,你不要想了,以後帶著濤濤好好活,就當我是你的一場噩夢吧,噩夢總會醒——」
話音未落,路不由後心一痛,驟然回頭,卻見本來趴在桌上的濤濤滿臉凶惡地瞪他,手裡攥著的,正是路不由親手打造,相贈的匕首。
此時,匕首已刺入他後心兩指,之所以沒刺得更深,是穆青雲不知何時落在濤濤身邊,兩指點中了他的手腕。
一手推開濤濤,穆青雲一手劈向路不由的後脖頸歎氣「我不是想阻止你,可刑家村的屠村案不是隻你一個苦主,而且我看了卷宗,當初前因後果仍不清楚,現在抓了他,總要逼他交代才是。」
這一掌劈下去,路不由硬生生扛了,竟紋絲不動,穆青雲心裡一驚。
濤濤連連冷笑「我要親手殺他!」
穆青雲皺眉,死死盯著路不由的側臉,眼角餘光掃過陳怡的表情,驟然提起濤濤的後領,連退兩步。
退開的一瞬,刀光閃爍,哢嚓,桌椅破碎。
剛才若是不退這一步,濤濤這小孩至少要丟一條胳膊。
陳怡的呼聲吞回喉嚨,瞬間迫近,一劍刺出,逼得路不由隻得收刀抵擋。
穆青雲護著濤濤,終於看到路不由此時的表情,眼神,心下不由歎了口氣。
他這會兒汗出如漿,連汗液裡都透出一股粉紅色的怪異,雙目赤紅,表情一時瘋癲,一時猙獰,分明已是神誌不清。
果然像前輩們傳授的經驗,出任務這種事,一旦開始不順利,那就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