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恨!
她該恨誰?
是這個世界?還是這些人?又或者,是她自己?
她到底算什麼?
想當一個怎樣的人?
那些年幼的願望有多天真可笑?
她在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待的太久了,一次次歡喜,一次次絕望。
身陷囹圄,困於噩夢,窮途末路,兜兜轉轉走了很久,又回到原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找不到一個答案。
她要瘋了。
真的要瘋掉了。
該死。
所有人都該死!
太臟了。
好臟。
都毀了吧。
徹底放縱,當個怪物,有何不可?!!
那些人恐慌的看著染白,眼神如同看向什麼病毒,紛紛退後了好幾步,這個半大的孩子身上所爆發出來的氣勢,竟令人覺得畏懼。
如果那時沒有先生,染白真的會就這麼瘋掉,殺了所有人,然後殺了她自己。
連綿雨霧中,血在汙垢中開出了玫瑰,世界寂靜無聲。
那人撐著紅色油紙傘,白衣蕭蕭肅肅,一步步向她走來。
油紙傘傾斜。
遮住了冰涼雨水。
他停在了她的麵前。
身後大片大片連綿雨霧,高山流水。
公子二十餘,齒編貝,唇朱砂,一眼誤平生。
他扶起她,說“我是你的老師,你可以喚我一聲先生。”
聲如鬆下風,高而徐引,直教人清醒。
他救了她。
遏製了那場本該蔓延在山穀中的血霧,遏製了一個徹底墮落的瘋子,悉心教導將她引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後來他們回到血族。
他陪她立墓碑,陪她道平安,陪她年年歲歲。
“我至今都不知是誰害死的爺爺,凶手就在那些人裡麵。”染白靠著墓碑,指尖小心翼翼的描繪著墓碑棱角,這是一座無名碑,到死不知姓名,她輕聲說,“爺爺對我這麼好,我卻不能為他報仇。”
明知道,明知道。
可又能如何?
那趁亂射出的箭,找不到任何痕跡,沒有人承認誰殺了人,也許凶手早就跑了,也許凶手就藏在其中,也許凶手在某個地方看著她猖狂大笑。
而她無能為力。
隻能一次次蒼白尋找。
染白真的動過想把在場所有人全部殺死的念頭,若是沒有先生,她早就這麼做了。
“老人家在天有靈,也不願你因他之事陷於囹圄。”他說。
這一切染白都知道。
可終歸到底……
意難平。
先生走上前來,下一刻彎了膝蓋,恭恭敬敬的跪在墓碑前,素色長衫,背脊挺直,對碑中人行了大禮。
“請您放心,從今往後,我護她歲歲平安,一世周全。”
輕風拂過,樹梢晃動。
“走吧。”那人白衣似雪,永遠平和而寬容,對待眾生皆溫柔,對她伸出了手。
日落十分。
先生牽她下山。
在往後的日子裡,先生確如他曾立誓所言,處處護她。
他教她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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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晚些再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