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他們這麼不喜歡我?”
深夜水牢,寂靜無聲,女孩小小一團,就靠在他懷裡,聽著心跳聲。
“他們不喜歡你,那是他們沒眼光。”
他知她怕黑畏寒,私自闖入水牢,陪了她一整夜,低聲講著外麵的故事,講著大好河山。
染白聞著先生身上的淡香,耳畔的聲音似低沉的撫慰,漸漸有了困意,努力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模糊不清的問“等以後……我陪先生去燕州好不好?”
安靜了很久。
有人答。
“好。”
這一晚。
他許她明目張膽偏愛,肆無忌憚溫柔。
今後數天,血族謠言紛起,事態嚴峻。
當真是應驗了那一句話。
——天生異命,萬人誅之。
墨宸每次過來,從不與染白說外麵那些事,隻挑好的說,帶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哄她開心。
“先生……”
“嗯?”
“我是不是特彆自私。”染白眉眼尚有些稚嫩,好不容易被墨宸養得嬌氣點的身子近些日子下來削瘦的厲害,能看到骨頭,低頭笑了笑,語調鬆倦平淡,“就算是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不想放開你。”
她在一片安靜中說“當初洛貝他們是,爺爺也是,還有您。”
“我找了這麼多年的凶手,問過那麼多人,仍然沒有任何線索,好像所有的行動都沒有用處。”
“就算這樣,我還是很自私,靠近我的人,我都不想放開。”
她一次次瀕臨瘋狂邊緣。
她不想向命運妥協。
卻又一次次被推向深淵。
到現在。
她忽然在想她這些年到底是對還是錯了。
她第一次這樣,輕聲說“先生,您彆管我了。”
“你既還叫我一聲先生,就知這話該不該說。”墨宸神色第一次透了冷意,一字一頓的告誡,“你沒有錯。”
外界那些事即使墨宸不說,染白也知道答案。
這些年她愛的人,愛她的人,離開了一個又一個。
如果年年不見,換來歲歲平安。
她願死生不相見。
“先生知你真的已經很努力了,一切看在眼裡。”一聲歎息如落葉歸根落下,他白衣似雪,亦如初見,將她擁在懷中,跟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低沉。
“我們阿白,生而自由,愛而無畏。”
那是他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句話。
困了她一生。
後來……
她才知曉。
他竟用了最笨的辦法,來換她的命。
若非窮途末路,絕境之際。
怎至如此?
陰天,大雪紛飛。
從一封陌生的信,到發瘋的衝出水牢,跌跌撞撞,滿身傷痕的爬上山,然後親眼目睹……
那道最是清風朗月的身影背對著她,一身白衣染血,緩緩倒在血泊中。
“先生——!!”
淒絕嘶啞的聲音仿佛幼獸悲鳴,絕望到極致!
她踉蹌撲在雪地上,膝蓋骨仿佛重重碎裂,眸光寸寸碎裂,不可置信。
竟覺不真實的荒誕。
先生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他死在了高山上,死在了所有血族子民手中,萬箭穿心,遍地鱗傷,僅僅看著都令覺得觸目驚心,不敢再看第二眼。
寒冷的鐵箭穿破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