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不是疑問。
“是。”染白牽著他走,不緊不慢的同先生漫步在大雪中。
一人紅裳黑披風,一人黑裳油紙傘。
“殿下——”鳳凰見染白回來,急吼吼的衝過去,想要第一個見染白,卻不料殿下身邊竟然還有一個人!
一時間愣住。
那人生的一副好骨相,可是往往注意到他時,並不會注意到相貌,而是一身風骨。
應厲沒想到鳳凰居然那麼沒眼力見的湊過去,說起來他們中,隻有鳳凰沒見過那人,後來一切都沉在過往,自然也無從知曉。
應厲低聲“殿下,先生。”
墨宸素綾遮眼,撐傘頷首。
饒是應厲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還是不由錯愕,勉強收斂心神,垂下眸。
那時血魂尚未覺醒,也有靈識,是見過他的。
他怎會這樣?
染白眉眼間沒什麼情緒,站在那裡。
應厲知曉她是什麼意思,和鳳凰一同退下。
“先生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嗎?”
“大殿。”他答。
沒有遲疑。
良久,才問“再往前走,便是閣樓了吧?”
染白安靜片刻“是。”
“先生都記得?”
“走了千百遍的路,自是記得的。”
“桃樹還在嗎?”
“在。”
年幼時,她總喜歡翻到樹上睡覺,每一次下來的時候,都要他抱著才肯。
那個時候陽光落下來,她笑的張揚,是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畫麵。
大雪紛飛,步入閣樓中。
每走一步,已走千百遍。
先生一手牽著染白,另一隻手撫過庭院的桃樹、枝葉、種種,寬大衣袖遮住了修長手指,溫度冰涼。
即使看不見,他也能想象得到閣樓的模樣,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原來那三年,就已經過了一生。
染白什麼也沒有說,陪著他在庭院中走。
良久,先生眉眼間透著淡淡的笑,低聲問“如今還貪桃花酒?”
“不貪了。”染白側身靠著樹,看他,淡淡道,“醉了沒人抱我回去。”
墨宸頓住,心跳再一次失衡,綿長細密的情緒如深海席卷,月亮的倒影落在了水中。
他擁抱他的月亮。
“改日,先生陪阿白醉一場。”
“還會食言嗎?”
“不會。”
再也不會了。
染白坐在桃樹下的秋千上,身形輕輕搖晃,身後是漫天大雪,襯著紅衣張揚。
先生就站在她的麵前,風骨不折,雙肩落了細碎的雪。
她順著先生的衣袖牽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眉眼上“那先生猜猜,這是什麼?”
指尖被人牽起,無聲無息的置於眉眼,觸感溫度終年冰涼,如此真實。
風聲、雪聲、心跳聲融在一起,在這冬季落入耳畔,他站在秋千上的身影前,指尖細細描繪著她的眉眼輪廓,動作輕而溫柔。
染白始終沒有閉眼,定定看著他。
先生微微一笑,輕喚“阿白。”
是阿白啊。
先生的阿白。
染白點頭“是我。”
一枚雪花落在了殿下的睫毛上,銀發紅眸彰顯著血族的身份,雪花緩緩融化成雪水,被白皙指尖輕輕擦去,像對待著世上無價珍寶。
“阿白長高了。”他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就像舊時縱容一幕。
後來沒有熱牛奶,她長高了三厘米。
無人賀她生辰,無人守她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