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白看著他,長睫下的眼眸遙遠映山河錯落,她生了一副薄情骨,連血也是冷的。
千般恣肆疏狂寫意躍眉梢,說笑間隨意一瞥風輕雲淡,眼尾狹長泛開風流意,薄情也似多情。
良久才露出一個笑來“嗯,月亮出來了。”
她賭的從來不是月亮,是他。
她一定會贏。
“阿白有什麼新年願望?”
滿庭大雪紛飛中,殿下傾身,單手撐在了他的身側,紅裳銀發猶如畫卷,冰涼的雪花和清潤淡香縈繞在一起,修長蒼白的手指挑開了先生束眼的素綾。
沒有任何停頓,毫不猶豫。
那白色素綾輕飄飄的落了地,終於露出了先生的眼睛。
眼眸狹長而出塵,是雙很漂亮、清心寡欲的一雙眼睛,和風細雪般柔和,仿佛有日月輪回,見天地浩瀚而不驚。
她曾見過他笑的模樣,眼尾彎起,乾淨坦然,像是日光落入其中,晨曦也明亮。
“很好看。”她啞聲說,冰涼指腹按在先生眼尾處,若有若無的摩挲,那雙見萬裡江山睥睨無情的眼睛,此刻血色驚心動魄,有一輪月亮掉入其中,晦沉不明,是帝王無數年狠戾隱忍的深情。
白衣身影沒有說話,身形有些僵,卻沒動,任由她的動作。
“先生,我想向您討個吻。”她笑,一字一頓,聲音在寒夜中落下,字字明晰。
他頓了頓,忽然說“我都記得。”
“嗯?”
“那些世界,我有記憶,沒有忘。”先生輕輕笑了一下,清透又繾綣。
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
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愛上彼此。
他們曾在三千世界裡無數次相遇,在烈火燒不滅的餘溫中將隱晦愛意說到儘興。
無數輪回,有始有終。
“好巧,我也沒忘。”
染白說。
“阿白今夜,可以不把我當先生。”
那人對她極致溫柔。
神明拋棄了眾生,也會偏愛一人。
所有縱容和默許都隻在一句話裡。
“你說的。”染白眸色深沉,窺不見天光和情緒,陰暗病態都沉在其中。
“我說的。”他字字有聲,不留退路。
一個輕吻落在了先生的眼睛上。
溫度薄涼,也柔軟。
透著殿下獨有的溫度。
僅此一生。
他們在雪夜中十指相扣,高空中不見月亮,顏色晦沉。
到底是什麼時候有了狼子野心。
侵占他。
擁有他。
在萬裡深淵囚一人於心上。
是她的先生。
也隻能是她的先生。
他們的命運綁了一生,共歡喜共生死,情感早已淩駕千般萬般之上。
敢承認鐘情一人。
付之生命來占有。
染白沒有閉眼,銀發血眸,親吻他的眼睛,落下一個又一個輕吻。
空氣靜的隻能聽到呼吸聲。
先生長睫輕垂,弧度纖長誘人,在顫抖,細碎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被溫度融化,染上了一絲霧蒙蒙的潮氣。
在細細密密的親吻中終於不再清心寡欲,一身高潔清冷的神骨也染上情意被勾著墜入紅塵,心甘情願。
眸中碎光瀲灩,眼尾泛紅含多情,寥寥一筆上挑丹青絕色的豔。
溫柔防禦,潰不成軍。
他傾身,主動吻她。
殿下吻也強勢多狠戾,諸多病態深情付之其中。
她清醒的淪陷。
不再隱忍。
他們在纏綿雪色中接吻,在莊嚴沉重的鐘聲響起,在月亮升出的刹那。
是那半生癡纏至死方休的執念,萬裡荒蕪未儘又來的深情。
這山高水遠的人間,怎敢孑然獨活。
終有一日。
得一人。
儘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