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上次軍餉一案,李家與公子嘉府上本就斷了來往,要不是此事關乎中原百姓,老夫又豈會卷在裡麵,成為公子嘉一黨所謂的通秦之人。”
李牧微微仰頭,言語間帶有三分戚愴,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韓經覺得老將軍眼珠子都紅了。
“通秦!”
“老夫一生與秦國大小接戰三百餘場,要通秦還用等到今天!”
看來趙王遷沒有站在李牧這邊,公子嘉的燕趙魏楚結連頭曼拒秦的提議得到了趙國上層的認可。
畢竟在趙王等人短視的目光看來,狼族隻會在長城內邊塞旁搶掠一番,秦國的鐵蹄可是會踏破邯鄲城的。
“讓我等將士與狼崽子並肩,休想!”
李左車輕唾了一口,表示對這種行為的不屑。
他雖然年紀尚輕,但在祖父的熏陶下,骨子裡都浸潤著對狼族的切齒仇恨。
前些日子還在打狼,今日就讓一乾邊軍將
士與狼共舞,換誰也難以接受。
韓經心下一動,李牧爺孫二人的態度不似作偽,而且還有曆史長河背書,韓經決定試探一番,將心底長埋的心思表露一二。
“燕趙魏楚韓的相關人員早就訂下了針對秦國的守望互助之約,隻是這次結連草原,韓某沒有奉陪,其中心思大半與李老將軍相仿。”
韓經先把自己摘了出來,表示勾結異族沒有自己的份。
“燕趙魏出河東,楚軍犯秦南境,頭曼入塞襲擊北麵秦地從戰略上來說,無可厚非,確實是一步能夠牽製分散秦軍力量的妙棋,符合各國的利益,因此,趙王不會因為李將軍的意思就駁回公子嘉的謀劃。”
“接下來,王命下達,命令老將軍配合狼族作戰,老將軍勢必將陷入兩難。”
配合狼族作戰,就像一枚針,紮在李氏祖孫心頭,韓經有意這麼措辭,就是為了刺激他們一下。
趙軍與頭曼一東一北,同時發動是有可能的,但卻談不上誰配合誰,本就是平等的國與國之間的合作,誰主誰副未有定論,都是利益驅使。
“不服王命,是為不忠,服從命令,是為不義,老將軍何去何從?”
“這”
李牧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這下子被韓經擺在台前,馬上就犯了難。
“唉”
“這就是老夫臥病在床的根由所在啊。”
“老將軍何不激流勇退?”
韓經正色道。
“退?”
李牧望向韓經,覺得他的話彆有深意,隻不住拿眼光上下打量。
“如何退?往哪退?”
“人死業消,老將軍又是心係中原百姓憂憤而死,自然是魂歸故裡了。韓國正是中原腹心,要是老將軍不棄,何妨擇一山青水秀之所埋骨鄉梓。”
“韓公子說什麼渾話呢,我祖父好好的,你怎麼敢出主咒厭?”
韓經的話引起了李左車的強烈不滿,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站起身來,厲聲斥責。
反倒是李牧,陷入了深思長考,撫須不言。
“酒喝了,老將軍的心結韓某也了解了,是該到了辭行的時候了,翌日小兒鐘離昧前來聆聽教誨,還請老將軍費心了。”
施禮畢,朝憤懣的李左車微微一笑,韓經就領著典慶灑然離席。
俄而,帳外有高聲吟哦傳來,聲音隨著離人的遠去越來越小。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