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維焉係,天極焉加?
”
墨家機關城議事大廳,眾弟子彈劍作歌,展開了天誌決議的序幕。
天誌、明鬼、非命、非樂、節葬、節用與兼愛、非攻、尚賢、尚同都是墨家學說的核心觀點,正是由於其獨到見樹,這才能脫穎於百家學說,與儒家並駕其驅,成為當世兩大顯學之一。
在祖師墨翟眼裡,天有著高貴聰明的人格,唯有天的行為是博愛且無私的,故而墨家當以天為尺度計量自己的行為。
天兼而愛之,兼而利之,秉持天的意誌,方能做到公正無私,明久而不衰。
燕丹、班大師、徐夫子、盜蹠、大鐵錘、庖丁、荊軻七大統領立於大廳中央,在諸多弟子的見證下推舉新任钜子。
“我當然是推舉燕大哥了。”
荊軻抱著長劍,率先說出了自己的提議,然後就摸出酒葫蘆開始喝酒,好像趕著選完彆耽誤他喝酒似的。
他本就是燕國上卿,又是燕丹至交好友,這樣的選擇本就在情理之中。
“我也支持燕統領。”
大鐵錘聲若洪鐘,抱著膀子,身後雷神錘一顛一顛的。
他因與燕國上將晏懿結怨,遭受陷害,幸得太子丹搭救,後來雁春君遇刺暴斃,燕丹大權獨攬,又為他昭雪,狠狠得貶斥了晏懿,他的一顆忠心早就係在燕丹身上。
引薦入墨家後,因為勇力超群,訓練弟子儘心儘責,從而很快被推為統領之一,名義上與燕丹平起平坐,實際上主從有彆,他仍是燕丹的鐵杆擁躉。
加上燕丹本身這票,再有一票就超過半數,下任钜子呼之欲出。
“咳,咳”
徐夫子枯瘦的身形往前移了一步,清了清嗓子,“我也支持”
“慢著!”
陡然間,一聲斷喝打斷了徐夫子接下來的話,引得後者扭頭朝聲音源頭看去。
“班老頭,你抽什麼風?”
出聲之人正是班大師,徐夫人被他打斷,自然深為不解。
“老徐,”
班大師表情沉重,聲音蕭索低沉,“再等等。”
“在我們幾個表決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燕統領。”
班大師麵沉似水,麵向燕丹澀聲相問。
他這句話明顯是將荊軻、大鐵錘排除在外,引得眾統領麵麵相覷。
“班大師儘管發問,丹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作為墨經研習最為精深之人,班大師在墨家的地位不言自明,僅在钜子以及燕丹之後,他的態度至關重要。
燕丹一臉的坦蕩,儘顯磊落之態,班大師實在無法把他與陰謀家聯係起來,但想起洶洶的流言,還是咬咬牙繼續沉聲詢問。
“钜子突然失蹤,是我墨家上下最大的損失,為保證墨家的穩定,故此有了此次公推。”
既然開了頭,班大師就越說越利索,“論及江湖地位以及個人威望,燕統領都作不二人選,而且在钜子閉關期間,多次由你署理墨家大小事務,於情於理老夫都該投你一票。”
燕丹心下一突,凡事就怕但是,班老頭話裡的轉折要來了。
“但是最近墨家上下風言風語不斷,連老夫的機關作坊內都傳得甚囂塵上,相信諸位統領亦有所耳聞。”
果然來了,燕丹心中早有準備。
“這純是居心叵測之人為了擾亂我墨家而散播的虎狼之言,不予理會則謠言自消。”
對於燕丹的說辭,班大師默默得搖了搖頭,“消除流言的不利影響之事容後再說,敢問燕統領,如果你繼任钜子,接下來墨家的道路將怎麼走,尤其是對待這場激鬥方酣的中原鏖兵?”
良久的沉默,燕丹擺正身形,雙手合禮作揖,拜了一圈,“天誌在上,當著墨家眾弟兄的麵,丹不敢以大言相欺。”
“我仍是堅持墨家應當秉持一貫的俠道作風,站到對抗強權暴政的第一線,竭儘所能,鋤強衛弱,維護世間大義公道!”
燕丹說得慷慨激昂,正對著班大師絲毫不加掩飾。
“那就是說,你為钜子,將會推翻上任钜子的決議,拉墨家卷入中原大戰?”
班大師雖然身高較燕丹矮了不止一頭,武藝更是一竅不通,但與之針鋒相對,氣勢絲毫不弱。
“這本就是燕丹堅持的方法,也符合我墨家先賢之道!”
這個時候,當著墨家所有核心弟子的麵,燕丹當然得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事後還等著率領墨俠們參戰抗秦呢。
“钜子出示钜子令,強壓燕丹與眾弟子之願,如今燕某重申心誌,無論接下來的結果如何,都希望誌同道合的兄弟們能隨我一起,合力拒秦,匡扶天下正義。”
“深海萬丈終有底,人心五寸摸不著,非是老夫多疑,實是流言相傳與現在的情況有著太多的相符之處。”
徐夫子雖然癡迷鑄劍,卻也是個心思玲瓏剔透之人,聽到這裡,不由得訝然失色。
“胖子,你聽明白沒有?”
盜蹠捅捅庖丁腰眼,小聲問道。
“班大師所說的與弟子們最近私下談論的一些猜測有關,哎,我也不好說太多,你繼續聽著就是。“
盜蹠與庖丁都是草根市井出身,本就與燕丹這樣的貴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他倆的聯係要相對更加緊密一些。
“俗話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钜子遭遇不測,確實對身為燕國太子的你,最為有利。”
班大師說完,就緊盯著燕丹的表情,等他回應。
”燕某的出身不是自己能決定的,而且我加入墨家純是因為認同墨家先賢的理念,身為燕國太子,我處處推行墨家的主張,太子府的薪俸也大半交公,做到了有財相分,班大師怎麼能以身份質疑燕某呢?“
墨家有規定,各國做官的墨者,必須遵循以及推廣墨家的政治主張,如果不被當權者采納寧可辭職,做官的墨者要向集體捐獻俸祿,這些燕丹在加入墨家的這些年做得都無可挑剔,要不然也不能攀升到墨門第二人的地步。
場上一時陷入了沉寂,徐夫子三人不知道是投票好還是不投好。
”我有個提議!“
場上陡然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