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潮連續劇!
我怔怔的看著門以慢鏡頭般的速度緩緩打開,小易蒼白無力的臉孔出現在門口,他那始終背在身後的右手疲弱的垂了下來,掌心握著的水果刀,青黑色的刀刃上還閃著斑駁的血痕。
我的眼角神經不受控製的跳動了一下,連呼吸都儘量放到最輕,看著他勉強向我的方向蹭了小半步,小股的血液順著寬大的睡褲褲腳,沿著腳踝,一路逶迤流淌到地麵,積在腳掌內側。他的身型隨著動作晃了晃,上半身靠著門框滑坐在地上,虛弱的說了一句,“冉姐,你救救我吧。”
很久之後回想這一天,我總會百感交集,我沒有想到像小易這樣總是笑容明朗的年輕男孩子,居然已經受到抑鬱症的折磨好幾年了。
他最初會向家人求助,“媽,我心情不太好。”
他媽媽眼皮都沒抬一下,“我看你就是閒的,讀了幾天書,好的不學,淨學那些無病呻吟,彆坐著了,把洗衣機裡剛洗好的衣服拿出去晾了,我這兒做飯占著手呢。”
後來他試著向朋友求助,“我聽說過哪兒有靠譜的心理醫生嗎?你說我要不要去谘詢一下?”
他朋友愣了一下,收回正要伸進火鍋裡的筷子,“咋了?不是吧,你心理不正常啊?得神經病了?誒,你可彆嚇我啊,要不咱們今天先散了吧。”
一次他情緒實在低沉,向領導請假,領導單獨把他叫到辦公室,在確定他家裡沒有出事、自己也沒有失戀之類的糟心事之後,語重心長的說“我看你最近都不怎麼笑了,怎麼了,職業倦怠了還是壓力太大了?我這麼說也沒有彆的意思,咱們做銷售的,還是得靠業績說話,你要是真有彆的想法,想另謀高就,我是絕對不會攔著你的,但以我個人的經驗來看,一個男人,要是連這點抗壓能力都沒有,隻會叫人瞧不起。”
那天之後,小易告訴自己,無論在麵對任何人任何事的時候,都一定要保持微笑。
客戶刁難,微笑。家人不理解,微笑。房東責難,微笑。朋友矛盾,微笑。
他用彆人定義的“男人”的標準,要求自己微笑著應對一切壓力挑戰,他瘋狂的投入工作,企圖用高密度的飽和生活麻木忽視自己的情緒,漸漸的,情緒沉澱了下來,他自己卻消失了。
在我到來之前,他正坐在浴箱裡,通過切膚之痛,來找尋自己存在的證據。
我慌亂的找來毛巾,按壓在他的大腿內側,在房間內找到了他的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我攬著小易的肩膀,想勸慰他幾句,可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從衣櫃裡找出一件小易的長風衣給他披在肩上,他體溫很低,和失血過多有關係。
救護車來的很快,我和護士一起推著小易上了救護車。
車開出小區大門的時候,我攥著小易的一隻手,餘光掃過車窗外,驀然發現了那輛熟悉的藍色的福特野馬,就停在小區門外那往來人等必經的路口。我內心惴惴,緊盯著後視鏡,直到救護車拐過了路口,那輛車也沒有跟上來。
冥冥中,是我救了小易,還是小易救了我?
我以為的安全逃離,卻原來一直都在對方的跟蹤中。
我不知道這樣的擺脫能維持多久,強迫自己不去想,先陪小易到醫院處理傷口。
藥劑下去,小易很快平靜入睡了。
我蹲坐在病床前,想著自己的處境。
床頭的手機一響,我用小易的指紋解鎖了密碼,看到是“一起吃飯”的群裡,賈晴天在攢局,老劉和安途都響應了。
老劉艾特了我和小易,我想了想,用手機拍了一張小易在病床上的照片,發到了群裡,果然引起了大家的詢問。
老劉的時間更自由,他提出要來醫院看望小易,我連忙將詳細地址單獨告訴了他。
沒多久,老劉就提著一隻水果籃趕了過來。
我迎上去,他略微有些驚訝,“你一直沒在群裡說話,我還以為你在忙呢,沒想到你先過來了,怎麼樣?小易這是得了什麼病?”
我小聲說“是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