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助式穿越!
顧長行一從門裡出來,陳文歆的眼睛頓時就亮了,激動地直拽荷姐胳膊“就是他了!”
“我就說我的眼光好吧。”荷姐難掩得色,拉著顧長行過來坐下,根據陳文歆的要求再調整一下發型。
他平時紮著個頗為散漫的馬尾倒還不顯,此刻把頭發散下來,流泉飛瀑一樣垂落到腰間,全然用不著頭套和接發,實在省事得很,隻拿一支白玉的簪子鬆鬆一挽,人也似玉,飄逸至於出塵。
“小顧怎麼留這麼長的頭發啊,平時養起來麻煩不麻煩?”陳文歆自個兒是短發,倒也不是沒想過試試長發飄飄的路線,奈何實在沒耐心伺候,如今看著顧長行的頭發眼熱,遂前來取經。
“我們那兒迷信,從前長輩讓留就留著了。”顧長行沒剪頭發,自然早想好了說辭,藝術圈裡也什麼奇異造型都有,不缺他這一頭長發“也沒什麼特彆的,你不折騰它就好,彆燙彆染彆卷了之後再拉直,順其自然。”
這些名詞他全是從荷姐那偷的師,但也是說了等於沒說的大實話,讓陳文歆徒然歎息,又歇了心思。
這一段就算過去了。
顧長行客串的這個角色戲份實在不多,主要就幾幕,這邊確定好了造型,就被拉去拍了幾張定妝照和單人鏡頭,當真不需要什麼演技,他無非就是站在那個場景裡走位,讓鏡頭懟著隨便拍,帥就完事了。
還挺沒挑戰性的。
隻是和沈滄對手的那一場有些台詞,情緒也複雜些,陳文歆給他和沈滄說道了一番,讓沈滄回去帶帶他,給放到了後麵再拍。
但顧齋主畢竟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就算是客串,也要做最自然的那個客串。
於是沈滄接下來拍戲他觀摩的尤為認真。
這一場是拍的生辰宴,新皇登基,朝中多方勢力相互掣肘,暗潮湧動。
沈滄早換好了帝王的朝服,冕旒的在他動作間碰撞出細碎輕響,顧長行還很有閒情逸致地幫他撩著,感覺還挺新奇。畢竟若是在旭朝,哪怕做套仿製的都是殺頭的勾當,更罔論撩在手裡把玩了。
他替沈滄撩著冕旒,兩人湊在一起讀劇本,沈滄給他分析角色。末了又講了講演戲的心得體會和注意事項,開拍前還不忘朝顧長行示意一會兒好好看。
顧長行在底下煞有介事地回了個手勢,表示收到,一定好好學習,沈滄在龍椅上坐著沒繃住,當即莞爾。
陳文歆小聲警告“不許眉來眼去,嚴肅點啊。”
等場記把板一打,沈滄的神態頓時就變了,不再是生活裡那個溫和沉穩至於佛係的滄哥,也不再是籌謀隱忍的九皇子嚴從明,帝王的威儀展露出鋒芒。
這個二十歲的年青人富有四海,意氣風發,手裡握著天下的權柄,用審慎而寬和的目光掃視過他各懷心思的臣子。
“眾愛卿平身。”
他緩聲念道。
顧長行站在不遠處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曾屬於自己的朝代,在徐徐鋪開圖景。
天下太平,人間清曠。
慶瑞十五年,旭宣宗登基,同年,青州出祥瑞,視為吉兆,呈入朝中,以慶新皇生辰。魏洵尤擅狂草,儘得才名,依令進字一幅,甚得帝心,龍顏大悅。
大殿之上觥籌交錯,舞姬們飛旋的袖擺仿佛隱喻著一個花團錦簇的時代將臨,四方進貢的禮物流水一般呈遞上來,又被依次獎賞。
“素聞裴卿才名,朕欲得裴卿一幅字,如何?”
“臣惶恐。”
“就寫‘長向他山遠處行’這一句吧。”年輕的帝王在龍椅上沉吟片刻“朕登基不久,前路尚遠,還需諸位卿家多加扶持。”
底下的大臣們交換了一眼視線,紛紛舉杯而慶“陛下聖明——”
絲竹聲暫歇,水紅色的舞袖漸次退去,隨侍的太監呈上筆紙。
裴大家提起筆,蘸足了墨,濃鬱的墨色一氣淋漓在素色長卷上,筆鋒寫意到了極致,儘顯挺拔風骨,如同山川險峻,縱橫慷慨,撲麵而來。
長向他山遠處行,名家當真是名家。
“好字,不愧是裴卿,朕要重賞!”皇帝當即拊掌稱讚“裴卿之才,實乃我大旭之幸。卿等亦然,實為國之棟梁,當長行無阻,不可一日懈怠啊。”
這是期許,亦是告誡。
群臣齊聲應諾。
盛世的江山即將拉開帷幕,把帝王宴請群臣的圖畫鐫刻在曆史的字裡行間。
顧長行有些恍神,他在想那句詩。
直到導演喊了一聲卡“這條過了,大家辛苦。”凝凍的時間才再次流淌起來,燈光師和攝影來回調試,群演反複走位,把原本古色古香的場景混合出一種微妙的時空交錯感。
顧長行看著不遠處的布景,沈滄還在那裡,明黃的暖光把他五官映得很深刻,他尚在戲中,一抬眼依舊是那個銳意進取的帝王,直到與顧長行目光相接的時候,悄然從眼中流淌出一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