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杞家和杞星之間劃了一條休止符,從此涇渭分明。
等出了病房門,杞星突然道“我想去見見方芸。”
方芸的病房在五樓,單人間,門口守了兩個保鏢,不知道是為了安全還是為了防止她逃跑。杞星沒有進去,隔著門上的玻璃往裡看了一眼。
大概是因為受傷不好換衣服,方芸還穿著平日在家穿的那套米白色綢裙,前襟沾著血跡。仿佛是察覺到了門口的目光,方芸突然抬起頭,恰巧與杞星對視。
方芸在杞家待了十年,杞星見過她不少眼神——剛被杞榮彬重新接回來時的憧憬與欣喜,看到杞星第一眼時隱忍了又隱忍,還是藏不住的厭惡,目睹杞星第一次把杞恒打得頭破血流時的驚惶……而此刻,方芸的眼睛空洞暗淡,她麵無表情的和杞星對視片刻,最後轉過頭看向了窗外。
“想跟她道個歉,又想讓她跟我道個歉。”杞星笑了一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道“算了,走吧。”
兩人一起下了樓。剛出醫院大廳,迎麵遇到了杞恒。
他身上還有酒氣,衣服也皺皺巴巴,大概才收到消息,臨時從哪個歡樂場上下來。看到杞星和盛席年,他居然一句話都沒說,繞開倆人慌忙上了樓。
等坐上車,杞星歎了口氣。“要是以前我跟杞恒見麵,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盛席年笑了笑,道“沒事,以後不會有什麼機會見麵了。”
杞星跟著樂“也是,杞榮彬肯定會聽你的,他怎麼會真讓自己丟麵子。”
盛席年摸摸杞星的頭,突然問“你母親是怎樣一個人?”
杞星詫異的看了盛席年一眼,想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答“長頭發,皮膚特彆白。唔……很漂亮、很活潑。在我印象裡她好像從來沒發過脾氣,像一個長不大的女孩兒——你還記得我的花店名字叫什麼嗎?”
盛席年回答得篤定且毫不猶豫“gardenia,梔子花。”
“這是我媽媽的信息素。”杞星笑笑,“我媽特彆喜歡花花草草,對她來說,這些東西漂亮又浪漫,永遠生機勃勃。以前他在院子裡種花,每種一種都要告訴我它的名字。”
杞星是懷念的語氣,卻並不傷感。他自學園藝、開花店、用祝漫的信息素做店名,卻並不是因為往事不可追悲傷。恰恰相反,那是他幼年時與母親最美好的記憶,他永遠記得當時悠然的歡喜,並以這樣的方式紀念,僅此而已。
這世上歡愉與痛苦永遠對等,杞星從來不會把自己陷入哪一個泥沼。他把苦難自己消釋,把美好妥帖保存,然後光明磊落的朝前,去見理想、希望、所愛之人。
他這麼耀眼,因此被盛席年一眼就看見。
杞星轉頭看著盛席年,問“你突然問這個乾什麼?”
“因為就在剛才,你過去所有的不好的回憶都丟在醫院裡了,以後都不用再見,我想知道你過去好的那部分。”
他嘴角微勾,語氣裡氤氳著清晨潮濕又溫柔的霧氣。
“想了解你的過去,畢竟你的今後都與我有關。”
杞星怔怔的看著開車的盛席年,突然問“這裡可以停車嗎?”
他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盛席年卻笑出了聲,邊笑邊答“可能要罰款。”
雖然這麼說,盛席年還是在靠邊停了車。他解開安全帶,左手還搭在方向盤上,卻已經側過身,對著副駕駛低下頭。杞星仰起頭閉上眼迎合。
他們剛剛拋去一堆不美好的記憶,或許以後還有其他事、有孩子、有漫長瑣碎的生活等著他們。但此刻他們在這人間,眼裡隻有對方的倒影,什麼都不用去想,甚至無需開口,這一份湧動著至死不渝的愛意足以抵消茫茫一生。
億萬年間,銀河裡每一顆星星都屬於浩瀚無邊的宇宙,杞星和盛席年隻有短短百年,但永遠屬於彼此,每一天都是永遠不會凋謝的玫瑰。
他們一身晨曦,在三月繾綣的春風裡接了個吻,罰單一百。
最終還是決定停在這,沒寫到生寶寶,放番外吧。這篇是自己完整寫完的第二篇文,有一點進步,有很多毛病,感謝所有人的包容,寫得真的特彆開心,我們番外見。(s微博會搞個抽獎,可以關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