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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陰雨連綿不斷,溫度雖有回升的趨勢,但空氣中總是黏糊糊的,鬨得人也沒了精力。
蘇寧瓔正在跟金赤華練習畫符,已經小有成就,畢竟她是個畫師,在這方麵總比彆人多幾分基礎。
天際處突然傳出一道響雷,震得耳鳴。
三月雷,聽說是不好的征兆。
幸好,蘇寧瓔不是那種迷信的人。
屋內飄散著狗血和筆墨的味道,白月天生對黑狗血不喜,大概因為他是妖吧。
因為金府內到處都是符咒,所以白月能去的地方也有限,大部分時間他都跟在金赤華身邊。有時候變成一隻白狐狸,有時候是個人樣。
人樣的時候總要打扮的十分精細,從頭發絲到腳底板,容不得一絲差錯。
狐狸樣的時候也十分考究,身上白色的皮毛是不容許亂一根的。
比如像這樣的下雨天,他是絕對不會出門的,因為雨水會把他的毛打濕,弄得臟兮兮的。
“你們府中的被子磨得我肌膚疼,被褥也太硬了,還有那鏡子,根本就照不出人臉。”白月蹲在實木圓凳上,一邊處理自己的毛發,一邊抱怨。
他的毛油光水滑極了,飄乎乎的像一坨棉花糖,看起來又白又軟,就跟蘇寧瓔朋友家的那隻薩摩耶一樣。不過薩摩耶不及狐狸半分嫵媚,這大概就是狐媚坯子也是需要天賦的意思吧。
有的狗生來是薩摩耶,有的狐狸生來就是狐媚坯子。
蘇寧瓔看得心癢難耐,有一種想把它摟過來瘋狂蹂,躪的感覺。
聽說這種情感叫可愛侵犯。
當然,麵對人形的白月,她就沒有這種感覺了,畢竟她愛的隻是毛絨絨。
“金捕頭”外麵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一個身穿捕快服的男子出現在小院門口,“不好了,綺陌春坊出事了”
金赤華作為捕快,相當於現代的警察,再加上她捉妖師的身份,金陵內外城中的事情大多由她處理。金赤華見過很多場麵,被砍斷腦袋的妖,被妖掏空了心臟的人。
可今日,是她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麵。
雨勢未停,淅淅瀝瀝的雨砸在地麵上,將濃稠的鮮血氤氳稀釋的滿地都是。
積水從綺陌春坊的門口流出來,帶著淺淡的粉紅色。
起因是有人從綺陌春坊門口路過,看到了從門縫裡流出來的粉紅色血跡。然後到了綺陌春坊營業的時間,卻沒有人來開門。
察覺到不對勁,有人報了案。
大門被打開的瞬間,綺陌春坊上方的上古陣法發出盈盈金光,伴隨著血紅色的妖氣被吸收殆儘,那股金光也染上了古怪的猩紅,變得詭異至極。
從大門口開始,每步便有一具死屍。
綺陌春坊內除了妖,還有人。
人與妖的屍體交疊在一起,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人死的很簡單,一擊斃命。
妖死的也很簡單,被挖空了內丹。
“一、二、三十八、二十五十八”
跟在金赤華身後的捕快慘白了臉,手裡的筆墨都幾乎拿不住。
最小的少女才十二歲,是個小丫鬟。
最大的龜公四十多歲,身為一隻金丹期的狐妖,他身上隻有一處傷口,那就是被挖空的內丹。
妖或者修士沒了內丹,還能活,隻是從此會淪為廢人。可若是失血過多,沒有及時救治,那麼就算大羅金仙過來,也隻能從閻王殿裡去搶人了。
很明顯,屠戮綺陌春坊的人根本就沒有想要他們活命。
白月站在金赤華身後,他手裡撐著的傘落到地上。
雨打在他臉上,浸濕了他精心護理的黑發,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伸手觸及到最近的一隻狐狸精。
就是那個十二歲的小丫鬟。
小丫鬟變成狐狸模樣,比白月的原型小上一大圈,還沒長開,腹部破了一個巨大的洞,裡麵的內臟都被攪碎了。
小丫鬟隻是一個築基期,根本沒有內丹,可那個挖丹凶手卻並沒有放過她。
“姐,姐”白月突然起身,他赤紅著一雙眼在綺陌春坊內尋找起來。
綺陌春坊是他姥姥一手創辦,由白月他姐管理。
現在綺陌春坊被屠戮,他姐在哪裡
蘇寧瓔站在門口,滿目的屍體,那種蔓延出來的死氣讓她渾身僵硬,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挪動。
瘋子。
到底是哪個瘋子。
陸琢玉上前,牽住她的手,“先出去吧。”
蘇寧瓔被陸琢玉帶了出去,她靠在綺陌春坊門口,一低頭,看到自己被血水浸濕的鞋襪。
“陸琢玉”裡麵傳來金赤華的聲音。
“你先去吧。”蘇寧瓔擺擺手,麵色蒼白,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我緩緩。”
陸琢玉頷首,轉身進了綺陌春坊。
白月抱著一隻狐狸疾奔出來,他踉蹌著沒走穩,摔在地上。
那隻白狐也跟著跌倒,袒露出腹部的傷口。
這是一隻被挖了內丹的狐狸。
“陸琢玉,幫忙看看。”
“姐,姐”白月匍匐向前,顫抖著手將白狐小心抱起。
陸琢玉上前,感受到白狐微弱的氣息。他從乾坤袋內取出一個藥瓶,然後掰開那白狐的嘴,將裡麵的藥儘數都倒了進去。
“傷得很重,失血過多,能不能活隻能看天命。”
現在的白月已經不知所措,他胡亂脫下身上的衣物把白狐包裹起來,“回家,姐,我們回家。”
說完,白月站起來,又是一個踉蹌,一旁的金赤華趕忙伸手扶住他,“我們送你。”
金陵城外,秦淮河畔。
曾經夾岸樓閣,中流簫鼓,日夜不絕,到如今的蕭瑟無人,也隻短短幾月光景。城外妖怪魔物肆虐,人
類都往城中遷移,因此,在這裡已經看不到人,隻有幾艘巨大的花船被拴在岸邊隨波濤遊蕩,變成了妖物的棲息地,在前段時間被狐族占領。
雨色不歇,整個秦淮河朦朧的彷佛一幅畫。
白月將阿姐放在軟榻上,她身上的傷口已經止血。白月將身上所有的靈石都拿了出來,圍著阿姐放了一圈,昏迷中的阿姐憑借本能,開始吸收靈石中的靈氣。
畫舫門口,幾隻小狐狸伸出腦袋好奇地看,被照顧他們的老狐狸抱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霧蒙蒙亮,阿姐才幽幽轉醒。
白月一直守在她身邊,看到阿姐醒了,立刻上前,“阿姐”他嗓音嘶啞,眼睛哭得浮腫,整個人再不顯平日裡的高貴優雅,像隻被拋棄的幼獸一般,握著他阿姐的手,無助至極。
阿姐短暫恢複人類相貌,她躺在軟榻上,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挑,是那個總提醒白月“姥姥來了”的女子。
白月跟他大姐長的不大像,不過都是狐狸,容貌自然都不差,隻是白月雖為男子,但容貌卻是狐狸裡麵的佼佼者,比他阿姐好看許多。
“阿姐,是誰乾的”白月的眸中迸發出恨意。
他狐族幾十口人,被殺到隻剩下這些藏在秦淮河畔花船內的小狐狸和照顧他們的老狐狸。
這是狐族最後的藏身地。
阿姐吃力地抬手,指向白月身後。
白月跪在那裡,緩慢轉頭。
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金赤華。
阿姐的手指沾著血跡,牢牢地盯住金赤華。
船艙內安靜極了,蘇寧瓔站在陸琢玉身邊,臉上露出不安。
“不是她,阿姐她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白月艱難開口。
阿姐舉起的手驟然放下,鬆開的瞬間,掌心裡攥著的符咒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半損毀的符咒,沾著血,滾到地上。